连逖轻扣若雨脉门,待过约莫半盏茶时分,道:“可以了。”这短短半盏茶时分,文之隐早已等得心焦,好容易听得这么三个字,双手便即运功而入。连逖道:“不可鲁莽,运气要匀。”文之隐微一点头,随即全神运功,再听不见一点外界声息。连逖见他头上渐有白烟氤氲而出,随即那缕缕白烟汇聚成丝、汇聚成线,然后像蒸笼一般喷烟不绝,心中暗道:“他的内功当真练得非同小可。”
祁夏清给点穴之后,一望诸人,随即将目光定在成克玖上,道:“是老前辈点了我穴道吗?敢问我是哪里得罪前辈?”成克玖道:“点人穴道,还需要理由么?”说着一粒小石打出,弹在小先龙第外墙柱上,又点了祁夏清哑穴。
蔡罡道:“冯兄弟,你对这小家伙说顾王霸才是幕后主谋的言语,相信多少?”冯牛一愕,向祁夏清望了一眼,道:“我无能判断。”蔡罡冷然道:“你的良心真的给狗吃了么!我相信你这时早该认出我的身分,当年帮主对你破格提拔,让你从默默无闻转为数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人,与你兄弟相称,难道你都不记得了么!”冯牛心头一震,却又突然想十一年前,祁夏清犹未篡位之时,曾经与自己的一段对话:
“冯大哥,你说你和帮主本来没有交情,他却让你掌管铜门?”
“也没甚么,不过是统筹炼铜的诸多细节而已。”
“开甚么玩笑!这是所有兄弟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呢!那掌管另外三门之人,都和帮主有交情咯?我瞧三位大哥都是姓蔡,莫不是有甚么血缘关系?”
“蔡罡蔡大哥与帮主共同起立此帮,他俩老早就有交情了。蔡大哥似乎本来就是炼铁起家,因此他二个儿子于这一道也十分擅长,帮主会用他们三人掌管大事,那是理所当然。”
“不然。冯大哥,你既然能坐上此位,想必你炼铜的技术也是极好,我瞧帮主和几位蔡大哥必定是瞧见了你的本事,要乘机除掉你,所以先用高位笼络你心,待你对他们几人毫不设防,就容易下手多了。我年少之时长跑江湖,这等事情见得多了,冯大哥,你还是要对他们留神一些啊!”
冯牛心道:“那时我见教主言语诚恳,倒也信了几分,正是因此,那日他对先帮主动武时,我才没有横加干预,而后教主坐上高位时,果然也没负我,继续让我做这足赤教的赤铜使……不过,唉,要不是帮主当先看见了我,我也不会……只能说,提拔我之人虽是帮主,真正重用我之人却是教主啊!”便道:“你莫不是蔡罡蔡大哥?蔡大哥,当年先帮主虽然将我拔上高位,但重用我之人是教主,很抱歉,这二人我都不能背叛。”祁夏清一听大喜,暗道:“不枉我这许多年来重用赤铜使。”
蔡罡怒道:“这二人你都不能背叛?先帮主是给顾王霸那厮害的,我且不跟你算帐,但我两个儿子,当年也算是你的兄弟,你是怎么对他们的,倒给我说个清楚!”冯牛喟然道:“他二人对教主不忠,乃我教叛徒,教主命我清除这二人是天经地义,我也是万分难舍。”
蔡罡怒道:“对教主不忠?我呸!我和二子对帮主忠心耿耿,一心复兴足赤帮,亏你有脸说他们是叛徒?你倒给我说说,足赤帮有甚么对不起你了,这家伙捣出来的东西有甚么好?你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如果你不是服下那甚么鬼丹药,你会杀我儿子吗!”
冯牛想起自己居室里堆积的不少钱财,暗道:“这不就是教主的功劳?”然而一转念间又回思起昔时与蔡氏昆仲在帮中相处融洽,他二人还因年纪与己相仿给予诸多提点,三年前,要不是体内年年长生锭将届发作之期,听祁夏清言明无法带回二人尸体就不给予解药,只怕自己真会选择假装无意让二人逃脱而去,沉吟半晌,低声答道:“不会。”说着双膝跪地,向祁夏清道:“属下有负教主深恩,请教主恕罪。”随即拔出腰间金斧,就朝颈上抹去,但听“当”一声响,一粒小石碰上金斧,登时将它荡出三丈之遥。祁夏清暗瞪成克玖一眼,心道:“又是这老儿多事。”
蔡罡道:“冯兄弟,既然你肯说出这么二字,我也不会再为难你,如今帮主之子已经来到此处,我更不会逼你杀害祁夏清,你只消领着你手下三十六名高手二不相帮,我们自有办法处理此事。”冯牛一听,如逢大赦,心道:“教主尚有三使可用,蔡大哥竟肯让我成全忠义,那我还有甚么可虑?”正待答应,青铜使喝道:“赤铜使,如今是本教存亡之秋,你身处一人之下万上之上的地位,还想坐壁上观,这是甚么意思?”冯牛急止道:“请老前辈勿要再点人穴道。”成克玖冷哼一声,又发一粒石子赶上先前那粒将之击飞。
冯牛其实只是从青铜使的言语猜测他必出手,见自己料中,一拱手道:“多谢前辈。”说着将飞在一旁的廖捷陶猛二人救醒,道:“我背后这三十六名高手,即刻起就分作三队,由敝教剩下三使率领,从此以后,江湖上没了我冯牛这号人物,也算是聊表我对故去二位蔡兄弟的赔罪之意。”蔡罡暗道:“多他一人少他一人于我们也无太大用意,要是那三十六人依旧作为祁夏清的打手,今日情况只怕十分不利。”不自觉向成克玖望了一眼。
成克玖道:“你要我不点人穴道,那你也要再答应我一事。”冯牛道:“敢问前辈吩咐何事?”成克玖道:“请龙夫人示下。”在场众人俱是一惊,惟柳如雪淡然自若,往现场诸人盘过一圈,最后定在冯牛之上,道:“素听雨儿说过,你是足赤教赤铜使,办事果然赤胆忠心,小女子佩服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