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恒道:“好。”当即又坐了下来,心道:“却没想到,之隐对我居然有这么多依恋。”与他默默坐了好一会儿,二人同望着天上星斗,均觉无须说话,便可交心。
坐着坐着,杨少恒忽觉肩上一重,侧头一望,却原来文之隐已在不知不觉间睡着,将头靠上了自己肩膀。他轻轻一笑,心道:“这孩子也是年纪小小就父母双亡,肩上还扛着掌门人的担子,也当真难为他了。”
当下不敢稍有震动,免得将其惊醒,只是双目望着前方,自想着自己心事,随着时间悄悄流逝,却也在朦胧之间步入梦乡。
次日清晨,寒意入体,文之隐缓缓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睡了一夜,赶紧想要抬起头来,却觉脑袋一沉,心中大是奇怪,一瞥眼间,才明白杨少恒正将头枕在自己头上,暗吃一惊,心道:“我竟累了大师在此陪我睡了一夜!本来是想告诉他……我与他其实血脉相连……他就是我的表哥……怎么我居然睡着了!我却该不该把大师叫醒?”心念及此,忽然机伶伶打了个冷颤,一声“哈啾”,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喷嚏。
文之隐心中暗惊:“不好,我这下必要把大师吵醒了!”
果然念头方过,杨少恒便已把头抬起,打了个呵欠,见他已经醒来,笑道:“之隐,你好早!”
文之隐道:“大师!抱歉把你给吵醒了。”
杨少恒笑道:“早醒晚醒总是要醒的,这又有甚么关系?”看了文之隐一眼,又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要道别了。”
文之隐大惊,忙道:“大师,你要到哪里去?”
杨少恒微笑道:“我要去寻那雪华经。”
文之隐急道:“大师……!”
杨少恒一笑,道:“我昨天跟你说那一番话的用意,你难道还没明白么?”
文之隐一怔,道:“你是要我珍惜自己的性命?”
杨少恒道:“或许罢。你要这么理解也行。”
文之隐一奇,心道:“这是甚么意思?”细细琢磨他昨晚所说,心道:“昨天我一开始就问他,自己性命究竟重不重要,他却要我自己思考,然后又与我说了他父母之事……,说他极度盼望自己父母亲依然在世……希望他的父母能够继续陪伴他……”想到此处,脑中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你不在意,我们都很在意。”正是若雨昨日下午时分所说,文之隐一听,登时心中雪亮:“大师是要我为了身边的人,珍惜自己的性命!”一时间,愧疚、害臊、感激、感动、喜悦、忧伤等种种情绪纷纷涌上心头,脸上神色亦是阴晴变换。
杨少恒见状,知他已经明白,说道:“你现在不会反对我去寻那雪华经了罢?”
文之隐既内疚,又感激,说道:“大师……你明明……却还是为了我……”
杨少恒一笑,道:“你跟若雨留在此处几日,我会要我大师哥照顾你们俩个,然后再叫我师姪女,传若雨一些点穴功夫……”
文之隐听到此处,脸上一红,喜道:“大师……!”心中暗自感激:“先前我就希望救出梁师姊后,要让她指点她一些点穴功夫,不幸一时走火,这意思没能带到,没想到大师已经都帮我想好了!”
杨少恒笑道:“有了这几日的临阵磨枪,加上你,再加上我义兄,也就是若雨的父亲主持,毕竟婚姻之事本来就是父母所决,谅足赤教那些人也不能再奈若雨如何,腊八那天也就不需要我了。腊月廿日,我到你们茗玉派的那座山与你们相会,到时咱们再一起找成克玖算帐。”
文之隐见杨少恒处处为自己打算,只道:“大师……”却不知要如何用言语表达心中的感谢之意。
杨少恒知他意思,笑道:“你不用谢我了,我只要你把若雨平平安安的守护好就行,她是我大哥的孩子,说甚么也不能让她有一点损伤。”
文之隐大喜,心道:“便算没你这句话,我也是死都要护她周全。”
杨少恒见他神情,叹道:“还有一事,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没到最后一刻不准放弃自己性命,别让我心中难过,知道么?”
文之隐道:“是!”
杨少恒一笑,心道:“这件事只嘱他一人,显然是不够的了。”道:“走罢,我要跟我大师哥作别,一会就要上路了。”携着他的手进屋,却见屋中四人俱未醒转,回头对他说道:“昨天咱们把马系在树上,都没照顾,你去瞧瞧罢,顺便把我的马喂饱一些,牠要长途奔波了。”
文之隐心中欢喜无限,一时也没顾及其用意,应道:“是!”便即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