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雨一面洗菜,一面又问道:“那爹爹呢?”
柳如雪叹道:“他也很想念你杨叔叔,坐在书房桌前,不知在写些甚么。或许他也不是在写字,我看他恍恍惚惚的,只怕写不好一字。”
若雨心道:“爹爹跟杨叔叔的交情非比寻常,这般反应也是正常。”对母亲道:“妈妈,我去看看好么?”
柳如雪微笑道:“不碍,快去罢。”若雨便放下手上空心菜,快步往书房而去。
若雨轻敲书房之门,只听父亲声音问道:“若雨么?”
若雨心道:“爹爹怎知是我?”应道:“是。”
龙后铭道:“我便想这时你该出来了,进来罢。”若雨于是推门而入。她一瞥眼间,只见父亲书桌之上数枝毛笔纵横,一张雪白的宣纸上染了几点墨渍,果是一字未书。
龙后铭道:“雨儿,怎么啦?”
若雨摇摇头,说道:“没事,只是听妈妈说爹爹在写字,想看爹爹所书何字。”
龙后铭苦笑道:“你杨叔叔走了,本来是想写字抒怀,可我心烦意乱,又写得了些甚么?不过是拿着笔,望着白纸发怔罢了。”若雨默然。
龙后铭又道:“你呢?心情好些没有?”
若雨道:“应该是好些了。只是爹爹,我不想练武了。”
龙后铭大奇,问道:“怎么?”
若雨道:“要不是我练了武功,杨叔叔便不会走了,是不是?”
龙后铭沉吟了一会,说道:“以你杨叔叔的个性,他既决意要走,必然有他的道理,跟你学不学武没多大干系。只是他不想亏欠于你,没教你武功便走,这才多留几天。所以雨儿,你应该这般想,若你坚执不学,他却已是非走不可,你便得不到他指点了,不是么?你早些学武才是占了便宜。”
若雨道:“我才不信杨叔叔会这样就走。”
龙后铭道:“若他当真有急事在身,也只得从权。不过我们现下说这些也不重要了,总算你已得他指点,不是么?”
若雨低头道:“是。”
龙后铭见她神情沮丧,说道:“你现下不想再练武,也不要紧,你想做甚么就自去罢,注意安全便是。”
若雨抬起头来,微笑道:“谢谢爹。”然愁眉却终难以尽展。正要转身出房,却听母亲远远叫道:“吃饭咯!”转头向龙后铭道:“爹,我一会儿吃完饭再去。”龙后铭见她这般懂事,相当喜欢,携了她手同向餐桌走去。
一家人重入餐桌,却少了杨少恒的琅琅笑语,只搅得人人心中伤感。若雨念着母亲的用心,多扒了几口鱼肉,嚼着嚼着,却又不禁怔怔地落下泪来,柳如雪见状,也只能轻抚其背聊表安慰。这一餐一家人也说不了甚么话,便草草散了。
午饭过后,若雨向龙后铭道:“爹,我出去晃晃好么?”
龙后铭道:“一块去罢?”
若雨道:“我还是想一个人去,可以么?”
龙后铭听了她话,彷彿看见义弟身影,在自己跟前大打手势,心道:“依恒弟的意思,让她自去,我偷偷跟着便是。”于是说道:“小心些就好。”
若雨微笑道:“谢谢爹!”便出门而去。
若雨一面走,一面想着:“杨叔叔教我来看看外边的世界,可到底有甚么好看?”也就不分东南西北的乱走。她心中思潮起伏,只怕是甚么也不曾看见。走着走着,却见前面塞着一大群人,竟是将整条大路给堵去了。若雨无法前行,好奇心起,心道:“且瞧瞧这边在作甚?”于是凑了过去。
她身子尚矮,便从人群间的缝隙钻进,挤到了前排。
龙后铭本来跟在她身后,却不能似女儿一般挤向前去,只得踮起了脚尖向前看去。只见前方搭了个戏台,场中一人似是四十来岁,颏下一丛黑色长须,身着儒生衣衫,手里轻挥折扇,说道:“且说这徐庶览过程昱假造的家书,竟尔信以为真,泪如泉涌,恨不得插翅便向曹营飞去。于是取书示玄德,泪曰:某本颍川徐庶,字符直,为避祸更名单福。今蒙使君不弃,得赐重用,何如幸之?奈何曹操奸计,赚老母至许昌囚禁,老母手书来唤,庶虽欲效犬马之劳,不容不往。今当告归,容图后会。”这人说着徐庶言语,竟是无一不像,好似其母当真被人掳去一般,就要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