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的闭上眼睛,抱住了站在面前的她。
“我希望妳,一生无忧。”
赵燕笑着,笑着,终于笑出了眼泪。
“我很好啊,只要有师傅在,就很好。”
“可是,我怎么把妳给弄丢了呢?就在我面前……”象是为了印证萧问之的问句,他抱着赵燕的双臂越收越紧,并在赵燕的衣襟上染出了一小块深色的水渍。
“不是师傅的错,真的。都怪我,都怪我……我老是不听你的话,都是我……”
听见此话,萧问之发出一声暴吼,“不是!是我,如果我的武功再高一些,如果我更小心一点……”他说着,神色之中显露出一抹罕见的癫狂,“连妳我都弄丢了啊!这些年来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赵燕以双手回抱着萧问之,此时她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伸手摸了摸自己怀中那人的头颅,“师傅当然是要做一个救民于水火的英雄,完成令尊的遗愿,驱除契丹,还赵国一个太平盛世……”
“不是!”萧问之却十分激动地打断了她,“我唯一的希望……只有妳好。只要妳好……”
“师傅对我这么好,可也许我并不似师傅心中所想的那么好。”
“无论妳有如何不好,我都不在乎。”
“如果我说……师傅的父亲,是因为我爹亲而死的呢?”赵燕望着他,眼神中显露出一丝苦楚,“你还会这样对我吗?”
她牢牢地盯着萧问之的脸庞,似乎企图从那之中看出任何一点不寻常的地方,可出乎她意料的,萧问之听完这席话,既没有追问,也没有表现出震惊或者是愤怒的情绪,他只是淡淡的回答。
“我知道。”
“你说什么?”此时他脸上的神情几乎可以用扭曲来形容,过度的震惊加上恐惧,使她一时之间连萧问之的话语都听不明白。
“我最后一次去少林寺时,非罪与我说父亲曾在燕王手下做事,我便猜出了大概……”
赵燕愣愣地看着他,“既是如此,你还……”
萧问之松开了抱着她的手臂,抬起头迎视着她,“我放不下妳。即使知道爹亲是被害死的,可我放不下这一切。”
“你说什么……师傅……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萧问之并不回答赵燕的问题,他依然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绪之中。
“我明知道燕王是间接害死父亲的凶手,却仍然愿意为他做事,一开始,为的是完成父亲的遗愿,使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使死者能够魂归故里。可现在这一切都不过只是虚幻而已。”他说着看向赵燕,露出一抹苦笑,“我这一生,当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赵燕眼眶中含着泪水,握起他骨节变形的双手,“师傅,你还有我啊。只要你不嫌弃……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萧问之的目光中首先闪过一抹惊愕,接着便露出温和的笑容,“我怎么会嫌弃妳……如果不是惦记着找妳……那时,我也许就死在战场上了……”
她握着他的手,轻轻的摩娑着,那对灵俏的双眼直视着他,彷彿立下誓言般,“你已经找到我了,我们再也不分开。”
萧问之与她两相对望,最后两人都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嗯。”
火光由街道一路蔓延,直至最后沾染上这座阁楼,冲天的火光中,有着那两人相互倚靠的身影,在深邃的火焰之中,静静的坐着。
就彷彿从未经历过战乱的孩子般,他们脸上挂着和煦且温暖的笑容。
最终消失在了艷红的火舌之中。
赵章陷在人堆之中,身旁的护卫都已经换过数轮。契丹的军队虽然进城者不多,可碍于城中地势狭窄,双方皆是施展不便,契丹纵马而行还能来个横冲直撞,赵章带领的部队多半因为情势突然,没有备马,就只能被这些契丹人围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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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原本住扎在城内的士兵们个个在杀戮之中消耗殆尽。可城外的士兵如今再赶来,却又会被契丹军拦截在城外,如今这种局面,任由赵章再有带兵之能,也无力回天。
“将军我们保护你冲出去!”
他周围那些一批换过一批的人们不断这么对自己说,用身体替他挡去了敌人致命的攻击,然后倒落在尘埃之中。
而他却只能这样看着,任由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倒下,新的一批人又围到了自己的身旁。
他也想与这些士兵一同奋战,即便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也毫无怨言。可是每当他要这么做时,便总会听到:“将军你一定要活下去,带着弟兄们打回去!”
于是,他在士兵们的簇拥下冲开了敌军包围的阵型,只有他一个人,向着战场背道而驰的方向,离开了。
他沿着那条笔直的大道一路奔跑着,他想去找赵燕,想去找自己的父亲,还想保护还在皇宫之中的皇帝,不知道他们都逃出来了吗?
赵章一面跑,一面想着自己该如何仅凭一人,将他们带离这座已然守不住,却成为了牢笼的城池。
只是当他越发靠近皇宫,他才发现原来天际边那一片通红的光不是云彩,而是从皇宫之中,延伸而出,窜天的火舌。
他愣愣地站在离皇宫大门只有数百步的距离前,看着那逐渐烧得越来越越旺的火势。
他知道,就在今天,他一直以来守护的家国,灭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