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宗如何不知道如海摆出此招的意思?便是想要他顾全两人同为师兄弟的情谊,放过赵燕与萧问之,不要再追。
可早与以一切决裂的普宗哪里是这样劝得住的。只见他抄起萧问之落在地上的红色大刀,一个大开大阖的刀路劈去,用的正是他从军时学来,专门用来杀人的刀法。
那刀式如海也看得多了,知晓是这军中人人都学过的基本刀法。便斜了身子闪出去,擦着刀锋回避,使出少林长拳衔接的第二式。
可普宗却并不为所动,继续将那把大刀舞的虎虎生风,甚至带上的内劲,大刀带着气劲舞起来,那便象是一块吸铁般,好几次将本来可以顺利避开的如海吸了回来,并将他身上的灰色布衣砍出了一道道口子。
那态势看来已经不再对如海手下留情,象是想要藉此机会将他除去一般。
两人兀自在那缠斗不休之际,新一波的士兵却又赶到了。原来方才普宗动手的速度实在太快,这附近的士兵来不及招来更远处扎营的将士,可是经过这一番缠斗,两营士兵交班的时间却到了,新一批来交换的士兵见了现场这副惨况,为首之人当即立断吹响了敌袭的号角。
这下附近所有听见的兵卒不出片刻便会往这里赶来,普宗明白再继续与如海缠斗下去并没有好处,便主动向后跳出了战圈。
“狗官找人助阵来了,那这笔帐我便留着以后再跟你们算!”
他环顾了四周,那些赶来的兵卒却并不敢靠近他,就怕自己也变成地上那几具尸首。
普宗确定了这些人不过就是纸老虎,并不敢一拥而上对付自己,更是胸有成足的盯着那还未走远的人影。
“虽然我暂时无法将你们这些狗官全数杀绝,不过我也不能吃亏,总要你们付出一个大大的代价,让你们知道欺侮我的下场。”
说罢,他足尖点地一用力,竟然跃出了那些包围他的人墙,到了正扛着萧问之一步步退走的赵燕面前。
“妳就发挥最后的用处,让我平安走出军营吧。”
他伸出右手去抓赵燕的肩头,另一只手飞快的封住了她身上的几个穴道。
穴道被封的赵燕登时感觉自己的身子一软,竟然倒在了普宗身上,而她本来负着的萧问之也因此再度跌到了地上。
萧问之此时整个脑海中昏昏沉沉的,却仍然听见了赵燕那清脆且尖锐的叫声,直直喊入他心底。
“师傅救我!”
萧问之奋然撑起身子,却只见到普宗挟着赵燕离去的身影。
“不!放开燕儿!”
然而他的呼喊也不过只是卑微的希望罢了,就如同他残破的躯体一般,随即被那些滚滚的黄沙所吞没,最后一点也没剩下。
如海没有想到普宗对赵燕的憎恨竟然如此深刻,更没料到最后他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他们。
他在那阵因为普宗离开而扬起的沙尘中愣了好一会儿,才转移视线,去看躺在地上的萧问之。
此时萧问之的脸上都沾满了黄沙,哪里还有先前那意气风发的样子?
将那些糊在脸上的沙子被拨开之后,如海第一次发现,这个行动老成,被赵章称为师傅的人年龄其实并不比自己大上多少。
这是一种感觉,就在赵燕离开的那一瞬间,萧问之瞬间好像倒退了五六岁,那一脸无助且茫然的目光看着如海,脸上是综横交错的涕泪。
那一刻,如海第一次深深的端详起这个男人,他发现,兴许这人真的没比自己大上几岁。
非罪在黄沙的掩盖下来到如海身后,他将那双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掌搭在他肩上,隐约还能看见伤口裂开的血迹正透过绷带,渗印上如海的衣服。
“普宗师兄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如海眼中有着血迹印出来的红色,一点点慢慢晕开。
而非罪的声音却还是一如往常,彷彿什么都没发生般的。
“他不会回来了,这就是命运,每个人都有属于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的道路。”
如海的目光移至了非罪的脸上,第一次毫不遮掩与畏惧的看着他,沉声道。
“我不相信命运。”
两天后运送粮草的车来了,一辆辆的停在赵章扎营的空地中央,堆成小山一样,好不壮观。
所有将士们都为此欢呼,那天晚上赵章特许营中士兵们围着营火饮酒,笑闹声直至天亮才稍歇,将整个军营衬托的和谐而欢乐。
然而如海明白这一切都不过只是表面工夫罢了。就如同没有与将士们一同狂欢独自躲在营帐之中的赵章,还有那个伤刚好了些,就立刻马不停蹄前去追拿普宗的萧问之。
他明白,这些人不过都在演一场戏,演一场告诉别人自己很好的戏,也演着一场昌盛不衰的戏。
只是戏台上的才子佳人出场亮相时,台下总有个碰头好,而他们的无论是出场或是退场,都不过只是这滚滚黄沙中的其中一粒,既没有人在意,也不会有人哪天发现这一片沙丘中,少了一粒沙。
非罪没有说,如海也没有说,所有人都在这场戏中保持沉默,沉默的融入或者等待,等待最后真相揭露的那天。
又一个月后,军营那些被烧毁的营帐已经全数补齐,大军后退了三十里,与契丹暂时停战。时节已至隆冬,所有人都心心念念着即将到来的春节。
“你当真要继续练那部武功吗?”
这是非罪不知道第几次向如海提出这个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