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人一颔首,架在玄广颈上的刀又用力几分,“老和尚,若想你师弟平安,就别还手!”
道庆沉沉的立在那,双掌合十,唸了一声:“阿弥陀佛。”
窗外那片散开的乌云此时又重新聚拢,遮蔽了照进书阁内的月光。
玄广似乎已从方才的惊讶中回过神,他双眼直视着道庆,两人目光对上的瞬间,只见他忽然将手一松,本来稳稳托着的那盏油灯就这么落到了地上,砸个粉碎。
顿时间,原本还稍有微光的书阁内陷入一片黑暗。由于玄广的行为来的突然,加之方才众人一直都在微光的状态下行动,将全数的光源熄灭后,蒙面人一时间竟然都无法动作,只能朝着前方大喝。
“别过来!我手上可是有你师弟!”
然而他们的恐吓却并不起到什么效果,黑暗中只听一声闷哼,接着就是某种重物倒落的声响。
“可恶!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给你便宜!”扣着玄广那人似乎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握着刀的手一沉,眼看刀锋就要破开玄广的颈子。
玄广闭上了眼睛,准备等待这一刻的来临。可是时间过去了,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他张开了双眼,四周仍是一片漆黑,耳边又一声又一声此起彼落的喘息声。
“师兄?”
他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覆。他又试着走了一步,这下脚下立刻就踢到了一个有些重量,且冰凉的物体,想来应当是方才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
玄广在地上摸索了一阵,才终于摸到那个翻倒的油灯。虽然灯中大部分的油都因为方才的撞击溅出,但所幸那条粗棉灯心还吸了不少油,在玄广以手中的火折点燃后,然仍稳的烧了起来,发出幽微的光芒。
灯光所及之所,那两个蒙面人已经一前一后的倒在了地上,看不出生死。可在那两人的身驱旁,却还匍匐着另一个穿着袈裟的身影。
道庆,那是道庆。
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可不知道为何,玄广花了些许时间才意会过来,并且对自己这个发现感到震惊。
他上前扶起了那个显得狼狈的身子。油灯下,道庆脸上的那抹青色似乎退去了不少,转而带着一种健康的红润。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幻象。当玄广摸到他腹部那个汩汩向外流着鲜血的伤口时,他觉得自己的掌心彷彿被沸水烫伤了,带着一种无法忍受的灼热与刺痛。
他撕开了自己与道庆身上的袈裟,一层又一层的绕在那个向外渗血的伤口。油灯橘黄的光芒下,那些渗出伤口的血也彷彿变得更加红艷,而在光线之外的所在,却是一片黑白。
“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不在房里好好休息养伤?”玄广的声音有些不稳,这几年来,道庆极少看见他如此失态的样子。
相较于他的失态,道庆却显得很淡然,“师弟,生死本就注定。如今我只是早了一步前往极乐,你无须悲伤。”
玄广听他这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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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原本不稳的语调却变得凶狠,“谁说你要死了!少胡说八道!我现在就带你去找悟持师兄,悟持师兄肯定可以救你!”
道庆却象是没听到一般,他的目光悠悠的向上飘去,喃喃道:“如此一来,我也算是还你了。”
“谁说你还我了!你欠我!你一辈子都欠我!是你,是你废了我的武功,让我在这少林寺中沦为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异类!”
“是啊。后来的无数个日夜,我都在思索着,那日废你武功,究竟是因为不得不为,抑或是心魔作祟。”道庆说着,将向上飘去的目光又重新聚焦回玄广脸上。
“我想,我是做错了,我一直都做错了。所以,我必须偿还这份业果。”
玄广虽将他的伤口牢牢缠起,可是血液还是不停渗出粗布,一点点慢慢的晕开。
“不要说了!留着点精神,我现在就去找师兄来。你一定要撑住!”玄广眼看止不住血,便起身要去搬救兵。
这时候道庆却拉住了他的手,他的面上已经没有任何颜色,就象是一张纯粹的白纸般。
“师弟。你走火入魔那夜,悟持师兄说,他有方法可以救你,只是要花去他修练多年的内力,助你调和体内失衡真气,我阻止了他。”
玄广定定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夜,我与悟持师兄说,你行事偏激,天份又高,如若练成了那部邪门的武功,说不定会惹出更大的事端。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力劝悟持师兄,废去你的武功。”
“事到如今,你再与我说这些又有何意义?”
玄广已经不在如方才那番惊慌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平和,瀰漫在他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