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事到如今我才与你说这些!”玄广提高了声音回应道,“就是因为如今正是少林存亡的重要关键,我才与你说这些。师兄,难道你还要抱着那些老旧迂腐的寺规,让少林寺所有人一起葬送吗?”
道庆听完这番话,脸上神色一凛,“你的意思,是要毁去易筋经,让朝廷就此放过少林。可少林寺百年以来因易筋经扬名,他人又岂会轻易相信易筋经丢失?再者,依你之意,莫非是要将修习过易筋经的悟持师兄杀死吗?只要悟持师兄在少林的一天,易筋经就不可能丢失!”
“是。悟持师兄本身就是活秘籍,可为什么我们不干脆让朝廷拿走易筋经呢?我们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死物,牺牲这么多师兄弟的性命呢?”
道庆深深的叹了口气,“玄广,执迷不悟的是你。你真认为朝廷得到易筋经后就会轻易放过少林寺吗?”
这句话噎了玄广一下,他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苍白,旋即又恢复,彷彿呢喃一样轻声的说:“如若那时候我没有走火入魔,兴许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道庆怎么说也是少林寺中修练已久,宗师级别的大师了,又岂会听不见玄广口中的喃喃自语。可是对此,他却一句话也没应,不知是否是认同他所说的话,亦或者只是不想回应。
两人的沉默持续了片刻,最后还是玄广抬起头,又恢复了那一如往常的神色。
“现下已是这种局面,我们能做的也有限。交出易筋经的确不能保证朝廷会放过少林寺,可我知道,不交出去,少林付出的代价将会更大,希望师兄好好考虑。”
说罢,玄广转身,沿着两人来时的道路,似乎就要离去。
道庆却站在他身后,定定地朝着那远去的身影喊:“你就愿意让旁人重蹈你的覆辙吗?”
闻言玄广前进的脚步一滞,却没有回头,仍看着那条小径的前方。
“这世上没有谁会重蹈谁的覆辙。那只是每个人心中所念者,不同罢了。”他的声音稍停了一会儿,接续道:“我从未怪过你与悟持师兄。废去我的武功,是正确的决定,我的心中,寄宿着修罗。”
道庆看着那远去而后消失的背影,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最终低下了头细声的,彷彿是回应那已经不在现场的人一般。
“你之心中有修罗,我又何尝不是呢?”
普宗拿在手中的笔蘸了些墨汁,在那张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纸上写上最后一行字,然后将纸张拿起搧了搧,待墨迹干了些后,把它递给坐在书架旁看书的非罪。
“非罪师兄,都整理好了。这里就是藏经阁内所有的书籍名录。”
非罪这时才从书堆中抬起头来,神色平和地看着那张纸,“多谢,整理这些辛苦你了。”
普宗咧着嘴笑了笑,“辛苦是有点。不过师兄整理这张清单是要做什么呢?藏经阁的书历代以来只进不出,不可能会有书籍丢失的。”
非罪的目光并没有从那张清册上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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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他十分专注的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迹,这专注的目光看得普宗都有些汗颜。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平日里练功的时间远少于抄经书的时间,所以那一手毛笔字也只是勉强能看罢了,真的被人这么专心的注视,他还真的有些害怕自己会不会被看出错字或是漏字等问题。
索性,非罪认真看过一遍清单后就抬起头来,并没有提起错字的事情,只是说:“正因为少林寺历代都不曾替藏经阁内的书造册,固然是只进不出,却也不明白藏经阁中到底藏有什么书。”
普宗受教的点头,“原来如此,有了这份清册,往后玄广师兄也更容易掌握阁中所藏经书,与经书摆放位置。”
非罪那双平静的眼瞳注视着普宗,似乎从深处涌出了点笑意,“然也。”
两人正说话间,就听见如海从外头往内殿跑的声音,一面跑还一面听他嘴里喊着:“非罪师兄、普宗师兄,我把外头的书都晒好,也整理好了。”
非罪拍了拍自己的僧袍,从地上站起,看着从门口急匆匆向他们跑来的如海,又说道:“造名册除了能更方便管理阁内经书,也可顺便一一检视书籍状况,加以修整,以防这些经典毁损,反而失了藏经阁收罗天下经书的美意。”
非罪话音方落,如海便已经跑至他跟前,重复说着:“非罪师兄、普宗师兄,那些书我都整理好了,也都归位了,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
普宗看了眼如海,挖了挖耳朵,朝非罪道:“非罪师兄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别客气尽管说。如海师弟就是一刻也闲不下来,通通交给他去办,好浪费些他的体力。”
如海听普宗这样说自己,似乎有些不乐意,鼓起了腮帮子看向他,“什么一刻也闲不下来,我是看非罪师兄好像很忙,想帮忙罢了。”
普宗见他这个反应倒乐了,嘴角上扬的咧着嘴,“喔?说一下你还闹脾气了,不高兴啊?”
他说着,弯下腰去用力摸着那个小小的头颅,直把如海摸得龇牙咧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