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夜色中启程,安葬了同行的同伴,赵芸儿一路不发一语,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路行来,虽多历艰险,但总能平安度过,岂知就在临归家乡之际,竟是遭自己大宋士兵所毁,心里再也压抑不住,放声大哭,众人尽皆感伤。
众人进了宋境,取出诏书,唤来地方官府,那知县听得是长乐公主到来,大吃一惊,赶忙赶来,延医治疗受伤之人,心下自是惶惶不安,深怕追究起来,落得一个怠忽失职的罪名,因此格外卖力,殷勤接待,但众人早已无心久待,歇得一晚,便往临安而来。
阔别多日,闵子骞等一行人终于回到了玉京城,自入宋境以来,沿途地方官员听得长乐公主到来之消息,早已快马先行,备好行馆,刻意奉承,只盼讨得公主欢喜,在仕途上能有所助益。却未料公主恍然未觉,一路上极少开口,见到闵子骞亦是刻意闪避,闵子骞知那天晚上的事对赵芸儿震撼颇大,就算连他自己也难以忘记,他一路细思,究竟是这七绝丹之毒影响了他,还是这本就是潜伏在他内心深处的压抑已久的恨意,对血手修罗杀害他爹娘的恨意,藉此爆发出来了呢?
他和铃儿的关系,还有他跟血手修罗之间的纠葛恩怨,闵子骞试着回想他宛若发疯的那一晚,竟是记不得大部分的事情,唯一鲜明的记忆就是自己沾满血的双手和那兵士恐惧的眼神。他并不怪众人畏惧他,闵子骞心知换作是他看得如此情景也会恐惧,而现在对他而言唯一要紧的就是把铃儿的伤势养好。
铃儿的伤势比想象中的严重,一路上半昏半醒,闵子骞虽多次以真气助她疗伤,但伤势却是反反覆覆,闵子骞心下明白,那晚,闵子骞势若煞星的模样带给她极大的冲击,但铃儿和其他人不同的是,铃儿并非畏惧他,而是对闵子骞的剧变不舍。
这一日众人已回到城内,闵子骞径自走到赵芸儿身边,低声道:“启秉殿下,我任务已了,就此别过了。”
赵芸儿听得一愣,隔了半响才回道:“你要去哪儿呢?”
闵子骞缓缓说道:“这一路上已流太多血了,我会找个僻静之所,好好地把事情想清楚。在此之前,我会先带铃儿上黄山去,请我师祖替她疗伤。”
赵芸儿轻声道:“那你还会再回来吗?”
闵子骞道:“世事无常,明天之后的事谁能知晓呢?有缘自会相见吧!太和道长还请殿下多照料。”随后带着铃儿便即离去。
赵芸儿看着闵子骞离去的背影,心中却不知是酸甜苦辣的滋味。
闵子骞雇了马车,一路便载着铃儿直往黄山而来,
黄山原名黟山,因峰岩青黑,遥望苍黛而名。后因传轩辕黄帝曾在此炼丹成仙,唐玄宗信奉道教,故于天宝六年改为“黄山”。
闵子骞一路疾行,不几日已到得山下,由此而上,马车已不能行,闵子骞便抱着铃儿往山上而去,黄山派寺院所在即是在天都峰之上,这天都峰山势在黄山诸峰中最为险峻,自古即以奇松、怪石、云海、温泉“四绝”著称。
铃儿虚弱无力的向闵子骞笑道:“大哥,我瞧这黄山景致倒像是我们蝴蝶谷一般呢?你说呢是黄山好还是蝴蝶谷好呢?”
闵子骞笑了一笑,没有回答铃儿,他此时真气充沛,虽手里抱着一人,脚下丝毫未见缓,速度疾若奔马,手上却是平稳之至,只一个时辰,已到迎客松下,见得山门半掩,便自推门而入。进得大殿,只见三清老祖像前香烟兀自缭绕,大殿之上却空荡荡的人影皆无。
闵子骞扶着铃儿在大殿前后来回查探,却见得一旁桌翻椅倒,几柄断剑弃置在地,一旁翻倒之茶壶尚自留有余温,显是走的极其匆忙,正惊愕时,突听得后山传来斥喝与兵器相交撞击之声。闵子骞心下着急,当即抱了铃儿往后山奔去,只见二方人马正自斗的激烈,一方身着道服持剑的自是黄山派诸人,另一方却是服装各异,兵器奇诡,人虽只八九人,却是武艺精湛,黄山派诸弟子显然落得下风,其中却不见黄木道长。
只见黄山派弟子或结剑阵,或四五个人合斗一人,人数虽是较对方为多,却是险象环生,片刻间又有几名黄山弟子为奇门兵器所伤,形势更见窘迫,仓皇中只见一名身着道服的中年道士持剑与一高瘦之人斗的激烈,那道士使开追云剑法,剑势甚见磅礡,与那高瘦之人堪堪打成了平手,闵子骞细看二人剑法,心下一震,只见那道士来回飘移,剑招如疾风暴雨连绵使出,那高瘦之人却凝立不动如巨岩,风虽疾、雨虽狂,却是丝毫不能撼的山岩动摇,相持片刻,那道士剑势稍缓,只见那高瘦之人剑光如电闪一般,轰的一声,二剑相交,声若龙吟,那道士疾飘向后,以手抚胸,似是已受内伤,而那高瘦之人也不再追击,随即还剑入鞘,淡然看着那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