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皆醉却并没有同他一起过去,他仍然留在原地,此时天已晚了,有灯火自外面斜斜地照映进来,原昭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与林皆醉遥遥相对而立,半明半暗的影子映在他身上,那张温和带笑的面容,似乎也与平日有了些许不同。
林皆醉微一颔首,“原公子。”
原昭点了点头,“小总管。”
林皆醉忽然开口,态度颇为客气,“天之涯有左使右使,左使宁颇黎常年行走天下,右使廉贞镇守北疆。”
原昭道:“此事我亦有听说。”
林皆醉道:“北疆之外,天之涯亦有势力,我时常在想,论理而言,这一部分的势力,亦应有个领头的人,却一直未曾找到。后来又想,或许是宁颇黎代为管理也未可知。后来宁颇黎一死,天之涯在江南的势力被连根拔起,可是江北倒还稳定,我便知先前想错了。若把天之涯分成三块,那么左使罩住江南,右使管的是大本营北疆,可江北这一块,又该是谁负责呢?”
话说到这里,原昭便笑了,他向前一步,从阴影里踏了出来,“是我啊,林公子。”
隔着一盏灯火,十分夜色,两人对面而立。原昭说完那一句话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出来,“品剑大会之后,我原也知道这个身份隐瞒不了太久,可没想到,这样快就被小总管发觉了。”
他不再称呼林皆醉为“林公子”,取而代之的,是江湖中人所周知的那个称呼。他的外表依然如林皆醉初见那时一般,温和、英俊、带些令人愉悦的笑意,唯有眼底深处,慢慢浮现出了一丝刀锋般的锐意。他虚心请教道:“不知小总管是如何发现的?”
林皆醉道:“初见苏掌门时,我心中有些疑惑。”
原昭微挑眉锋,“哦?”
林皆醉道:“当日里原公子向我介绍品剑大会时,曾说是苏掌门不知当如何打发这把剑,索性打算在品剑大会上把剑送出去。当时我不识苏掌门,也就罢了。后来一见,却发现苏掌门对江湖全无兴趣,甚至到了厌恶的地步。这样的人物,又怎会愿意开什么大会呢?可若不是苏掌门的意思,无忧门中,又有谁能出这样的主意,又真的能实施呢?想一想,也只有原公子了。”
原昭点了点头,道:“这确是我一个失误。”
林皆醉又道:“再有,便是斐七先生之事。当日里,斐七先生未死,我实是十分吃惊。”他抬眼看向原昭,“不知原公子对褚辰砂其人,到底了解多少。”
原昭叹道:“我原当自己能掌控得了他,现下看来,远非如此。”
林皆醉道:“褚辰砂易容成旁人,是不会留活口的。”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想到当年在保国寺中种种遭遇,暗自一叹。续道:“苏掌门言道褚辰砂仓促之下不及杀人,这绝无可能,他若想动手,随手扔一把毒药,能有多难?况且,斐七先生心智虽逊于常人,剑法却是奇高,褚辰砂想要制住他,亦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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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说是个与他亲近之人帮忙设计,那就说得通了。而此人与斐七亦有感情,因此制止了褚辰砂对他下杀手。”
原昭再度一叹,“我只在当时阻止了他对师叔祖下手,却没想到褚辰砂这等疯狂,竟在品剑大会上用出了桃花瘴。”
林皆醉道:“我猜想,这件事,斐七先生应有所觉罢。”
原昭道:“我当时未露正脸,但师叔祖直觉极强,猜到几分也在情理之中。”
林皆醉道:“斐七先生想是已发现原公子有些不对,因心智所限,却说不出来。苏掌门又是个不大理事的,他后来要我做易前辈传人,又要我做无忧门的掌门,大抵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原昭看向他,慢慢道:“是啊,我一早便知道,自我执掌天之涯势力之时起,便做不得无忧门的掌门了。”这一句话中,颇有惆怅之意,但随即他便敛却情绪,道:“小总管好生了得,你便因了这些事情,推断出我是江北负责之人幺?”
林皆醉道:“不,先前从这些事里,我只能猜测出原公子与天之涯定有牵连,可再一想,能与胡可因、褚辰砂二人配合的,绝不会是天之涯内的寻常人物,随意一猜,竟然猜中。”
原昭知道林皆醉说“随意一猜”,并非代表他真的随便猜想。最起码,天之涯在江北有负责人之事就是机密,林皆醉竟能想到此事,可见能为。却听林皆醉问道:“原公子负责江北几年了?”
原昭叹道:“三年了,但我入天之涯的时间,还要略早些。事实上,我一脚踏入江湖,多少与小总管还有些关系。”
林皆醉略有惊讶,只听得原昭道:“小总管见过我出手,事实上,我的武功并没有多高明,论到天赋,亦属平常。早年间并无奢望,可后来听到了小总管的名号,心中便想,小总管与我相仿,若你能成名,我自然也有希望,后来见到杨公子,为其人所感,便投入了天之涯。不过,现下我才知自己当年太过高看自己了。”
林皆醉知道原昭说的是自己看破他身份一事,不由得道:“原公子能统领江北,亦是不凡。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