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见段玉衡引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走了进来,此人相貌与段玉衡颇有几分相似,眉宇间却是一派精明强干之色,林皆醉见他年纪相貌,已揣度出他身份,连忙起身,行礼道:“见过二公子。”
这人正是段玉衡的二哥段玉朗,他见林皆醉一口道出自己身份,不由看了林皆醉一眼,道:“这位便是林冰林公子?这几天三弟多蒙你照顾。”
林皆醉正要谦逊几句,忽然间有一个下人匆匆来到厅堂前,因见段玉朗在此,没敢上前,段玉衡却看到了他,问道:“得力,你怎么来了?难道是雪英出了什么事?”
得力忙道:“三公子说得正是,雪英不知怎的忽然发狂,头撞的都是血,小的实在制不住……”
段玉衡一听雪英二字,没等他说完便着急起来,忙忙起身道:“怎么会这样?我这就去看看。”又歉意道:“二哥,四弟,你们先聊。”说罢便走了。
段玉朗失笑,“有客人在此,你还是这般不稳重,去罢。”林皆醉原本便想和段玉朗单独说话,段玉衡这一走,倒正是个机会,便道:“二公子客气,其实我正有一事,需要和二公子单独言明。”
段玉朗一怔,林皆醉伸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倒书了“长生”二字,随即抹去桌上水迹。
二人目光相对,段玉朗看向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复杂起来,片刻后道:“你随我来。”
他带着林皆醉,来到后面的一间书房里,这里四下堆放着许多卷轴文书,显是他一个重要的机密所在。段玉朗把门关上,看着林皆醉,目光逐渐犀利起来,他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林皆醉再度行礼,抬起头时道:“长生堡,林皆醉。”
段玉朗的神情,因林皆醉这六个字变得复杂起来,良久他方道:“哦,原来是长生堡的小总管。”他仔细打量了林皆醉几眼,又道:“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是夸赞,但段玉朗的神色语气,却多了几分讽刺的意思。林皆醉只做不觉,道:“不敢。”
段玉朗道:“江湖上久闻小总管的名号,比起我家那个只会玩乐的三弟,那可要强得太多了。大哥和我倒也知道自家这个弟弟无甚大志,因他年纪小,也便护着些,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江湖上也没传过他的事情。没想到小总管这样的了得,就这样,一来大理,还能先找到我三弟,又与他义结金兰,都说小总管厉害,今天我可算见识啦。”说罢,打了个哈哈。
这番话内里的意思可就很厉害了,林皆醉心中暗想:难怪江湖上从不闻段玉衡名声,原来是他两位兄长保护之故,口中则道:“先前向三公子隐瞒身份,是在下的不是。”
这句话并不能令段玉朗面色好转,但林皆醉下一句便是:“待说完正事之后,在下便会去寻三公子致歉,结义之事是三公子一时兴起,不必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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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才是让段玉朗真想不到,他先前是怕段玉衡全无江湖经验,被林皆醉哄骗,需知一个结义兄弟,能介入的事情那可就多了,结果林皆醉自己倒把结义之事给否了。他虽放了几分心,可又想:我家三弟多么出色的一个人,你倒不乐意和他结义,难道三弟还配不上你不成?
他心思转动,面色却也略有缓和,又想到段玉衡先前与他谈话,道是一同结义之人,尚有玉龙关掌门关龙骨的高足,与另一位武功极其高明的人物。关龙骨与段家渊源非同一般,而廉贞那等高手,更不是随意可以被人收买的。这样一想,段玉衡与林皆醉的结义,难道还真是巧合不成。
他心中转过这样念头,口中却一字不提,只道:“此事暂且不提,小总管千里迢迢来到大理,想必是有要事了?”
林皆醉道:“正是。”他便详细讲述了寒江一役,又说了钱彤等人尸首不见等事。他叙述这些事情时颇为克制,并未指认钱彤便是内鬼,但诸如钱彤分赠诸人药酒,众人所中的毒是竹林水这些细节却也一一说明,最后他道:“钱统领在大理身份重要,如今与手下一并失踪,这也是我们长生堡的责任,大理与长生堡合作日久,关系不同寻常,因此堡主特地派我前来,说明此事。”
他一说到“大理与长生堡合作日久,关系不同寻常”,段玉朗便知道,这小总管也是知道大理与长生堡合作船队一事的。再听林皆醉口吻,虽是说得客气,也没有指责钱彤一字半句,但事实放在这里,计划忽然暴露,钱彤等人又失了踪,那钱彤等人的嫌疑,便是十分之大了。
他不免想到自家那个只会喝茶看花的三弟,心想:差不多的年纪,可看看人家这办事!不由暗叹一声,道:“钱彤说的年不演、年不遇二人叛逃一事,并无虚假。”
当日钱彤执意要加入征讨天罡三十六队伍中,便是因为他说当年大理曾有一对年氏兄弟叛逃,杀了钱彤不少手下,后又加入天罡三十六。因此钱彤决意杀他二人复仇。如今林皆醉听段玉朗证明此事,倒也不是特别吃惊,他心想钱彤若真是内鬼,也不见得所说皆是谎话,九句真,一句假,反而更易让人上当。
段玉朗又道:“钱彤此人,原是我大理段氏家臣后人,他那四个手下,有两个是大理本地人,一个来自丹阳城,一个是江南人。我现下也不能给你一个切实的说法,需得查证之后,再谈此事。”
这也在林皆醉意料之中,他道一声,“是,那在下便静候二公子消息。”
段玉朗看着他,叹了一口气,道:“你与我三弟结拜,何必对我如此客气?”
林皆醉怔了一下,心说这段二公子变脸变得好快,方才还说这场结义是别有用心,现在又承认了?但他面上自然不会显露,道:“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