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直接与柳然交接,如上次处理分舵内鬼事件,天罡三十六事件都是如此。反倒是姜白虹身为岳鸣义子,两人见面的时间要多上许多。
此刻林皆醉坐在议事厅中,竟然有些许不甚习惯的感觉。但他很快克制住这种感觉,凝神前方。
岳鸣大踏步自门外走进来,十余年过来,他的面貌并无太大改变,只是威严更重,举手投足中自有一种上位者的神气。常年习练紫金功,令他的手掌边缘呈现出淡淡的金属光泽,仿佛那并非一个凡人的双手,而是两柄锐利无匹的宝刀,一个动作,便可决人生死。
他坐在正中的一把太师椅上,开口道:“说罢,是怎样一回事?”
林皆醉站起身,把自己遇到的一切详细说了一遍。他尽力使自己的语气不带偏颇,仿佛叙述的是旁人之事。他心里明白,自己身在局中,看待事情难免带上感情色彩,哪怕一句不必要的描述,说不定都会影响旁人的判断。
因他讲得详细,这一番话足说了半晌,待他说完,柳然先道:“好了好了,你中的毒还没全好,先坐下。”
林皆醉看向岳鸣,岳鸣点了点头,他这才坐下,眼前忽又有些模糊,那一晚的血雾再次在他眼前漾起,他神色不动,并不愿在这时表露出来。
姜白虹抿着唇坐在一边,这些事情,在寒江分舵时他就听林皆醉讲述过一次,但现下再听一次,心头仍是激荡不已。等到林皆醉坐下了,他就道:“义父,我没阿醉那么惨,有人给照夜白下了毒,等我赶到寒江的时候已晚了。那下毒的时间巧的很,偏是在我到一片天的前一天,要是早几天出事,怎么我也能找到一匹备用的马,可这时候照夜白倒下我就真没办法了。我觉得,下毒的人对咱们长生堡一定很清楚。不然,他怎知我去一片天的时间路线?”
岳鸣点了点头,开口道:“在你们回来的前几天,天罡三十六给长生堡送了一个锦盒,里面装了八个首级。”
林皆醉一惊,先前派到水寨里那两组雷霆,正是八人。
柳然见他神色,叹道:“正是那八个人。另外,李三娘也死了。”
林皆醉又是一惊,这些天来他一直思量此事,李三娘便是他重点怀疑的对象之一,毕竟这女子先前是宁颇黎情人,又是天罡三十六之一,二次背叛也有可能。但柳然这般说,显然是推翻了他的猜测。
柳然道:“李三娘的父亲和弟弟都死在宁颇黎手里,她轻易不会背叛。”姜白虹奇道:“这就奇怪,她家人既是被宁颇黎杀的,先前怎么又和宁颇黎相好?”
柳然解释道:“李三娘少年时家人被杀,这才流落江湖,后来又成为天罡三十六之一。她心心念念为家人报仇,对天罡三十六也没有多少感情,和宁颇黎相好也是为了杀他,只是她情知自己不是宁颇黎对手,才愿意和我们合作。”
姜白虹“哦”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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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原来如此。”
岳鸣并不管这些细枝末节,他看向林皆醉,“你说,检查尸体时没有看到钱彤等人?”
林皆醉答道:“是。”
岳鸣与柳然对视一眼,柳然便问:“那你可看到天罡三十六与他们动手?”
林皆醉道:“当时我眼前全是血雾,后来又与宁颇黎对峙,不敢确定。”其实他心中更有一个怀疑,先前钱彤等人曾与他们分享药酒,自己因个性使然,只是略一沾唇,其他人却均饮了几口,之后自己中毒最浅,难道毒药便藏在药酒之中?但是自己所中究竟是何毒药尚不能确定,此时尚不能下此断言。
他虽不说,柳然却已想到,又问:“钱彤先前可是主动和你们分享药酒?”
林皆醉答道:“是。”
岳鸣与柳然又对视了一眼,心中各有揣测。柳然道:“三哥先前给阿醉他们看过,连他也看不出是什么毒药。这些人里,活下来的只有阿醉和林戈两个,林戈出身翡冷城,那儿的杀手从小要经受许多的耐药训练,况他喝的药酒也少,阿醉更是只一沾唇,若真是毒药藏在药酒里,也说得通。只是……”柳然沉吟片刻,“以我们与大理的关系,不应如此啊……”
这就是更上一层的问题了,林皆醉对大理合作一事只是约略知道,姜白虹更不清楚,两人无从开口,议事厅内一时沉默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窗外传来一声鹰鸣,一只十分雄健的猎鹰从外面飞了进来,铁喙如钩,一双利爪却洁白如玉,十分的威武。岳鸣顺手一指,那猎鹰便自动飞到一旁的铁架上。柳然有意缓和一下气氛,指着那只猎鹰笑道:“这是东海门送来的一只海东青,说是只得北疆才有。十分神骏罕见。”
岳鸣道:“一只扁毛畜生罢了。”对那海东青并不甚在意。
林皆醉的脑中却激灵一下,他忽然想到,先前在一片天处,钱彤递来的酒壶上刻有他自己刻的一只鹰,恰与这只海东青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