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内不断有女人逃走。闫胜往她们逃离的方向深入进去。
步入“教坊司”的走廊,扑面是混杂的香气,能令男人心驰神荡。但闫胜恍如未觉,脚步加快深入去。他越往里面走,心中的忧虑越沉重……
在“教坊司”众美女的居所中央有前后两座大厅,前厅是皇帝临幸并挑选每晚侍寝宠姬的地方;而后厅则设为众女练习舞蹈歌唱的真正教坊,四壁到处绘满了飞天仙女的图画,到处散放着乐器和跳舞的道具。
闫胜迎面排开那些恐慌地逃出的女子和乐师,走进后厅教坊,终于看见他最不想看见的场面。
在色彩令人目眩的壁画围绕之间,江彬与他仅余的十几个亲卫,站在平日练舞用的大幅西域花纹地毯中央。那些“团练营”亲卫此刻抓住了两个人质,每个都有二人合力抓住,再有第三人用刀架在颈项。
其中一个人质是个只得四、五岁的男孩,正在放声大哭,他的手臂被“团练营”近卫扭在背后,双腿也被另一人抓着,整个人抬在半空。孩子的臂腿在这些边军壮汉的硕大手掌里就似黄瓜一样,要扭折易如反掌。男孩越怕就越挣扎,越挣扎被反锁的手臂就越痛,哭得死去活来。
而另一个被宰制在刀下的,自然是江彬冲入来“教坊司”的首要目标。
宋梨同样被反锁手臂,给强壮的边兵强压着肩头跪在地毯上。一个近卫左手狠狠揪着宋梨的头发,拉直她的脸让刚进来的闫胜看得清楚,右手则将砍刀的刃锋贴住她粉颈。
这一刻,闫胜解除了刚才超脱感情的状态。身体里一直压抑着的浓重的疲劳,还有多处轻伤的痛楚,瞬间全都向他侵袭。若是常人,此时已经崩溃倒下。但他坚强地抵受着,保持握起双剑的姿势,尽量不让敌人看出他此刻的虚弱。
但他看着宋梨的关切眼神,还是出卖了自己。
宋梨蓦然看见在后厅大门前出现、形同浴血恶鬼的闫胜,激动得全身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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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泪珠滴在她颈前那冰冷的刀锋上。
闫胜看着她被刀架着,又再想起一年前在“都督府”里,她在皇帝面前以利箭指颈、用性命保他安全那一幕。他感到全身上下都像被烈火燃烧,血脉滚滚翻涌。
“停下来。”
江彬伸出一只手掌,止住闫胜。“你站得够近了。”
他深知闫胜是一头如何可怕的猛兽,而自己手上正握有操纵它的项索。
男孩阿捷仍在嚎哭着,声震整座厅堂。江彬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踏前一步,狠狠一个大巴掌刮在阿捷的脸上!
那只手掌又厚又硬,阿捷一只乳齿登时从嘴巴飞出来,左边脸颊迅速肿胀。他马上停止了哭泣。
但阿捷并不是因为痛苦和恐惧而不再哭。他一双大眼睛盯着江彬,闪出静静的愤怒。这股刚强并非一个几岁的孩童应该有的。那眼神与他的母亲十分相像。
看着阿捷受此苦难,宋梨心如刀割。
“我不多说话了。”江彬又用同一只手,捏了捏宋梨柔软的脸颊和嘴唇,眼睛却片刻不离闫胜。“你走最前头。不管谁阻拦你就打谁。保护我杀出京城。你办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