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猎看见皱了皱眉。
“我说过……”邢猎说:“你们忘了吗?”
数天前邢猎对同伴们说过,他这次与雷九谛决斗非因私怨,而是纯粹较量武技;假如他不幸死伤,他们四个都不许向雷九谛围攻报复。
“我们记得。”练飞虹说:“不过我们是同伴呀。在你战斗的时候,我们不可能悠闲得两手空空观看。”
“对。”佟晶微笑说:“我们是‘破门六剑’,兵器也等于是衣服啊。”
邢猎听见她这句觉得对极了,笑着点点头。
他们站在埠头上互相对视。闫胜等四人目光一致,看着邢猎时都投射出无比的信任经过前晚的练习比试,他们已经再无疑惑。
邢猎与他们心灵相通,接受了他们默默的支持,然后带着四人向竹棚走去。神医严有佛这时也都下了船,跟随着五人上前。
走到了入口那“武魂”二字之下,邢猎领众人停下来,看看在门前等待的尹英峰和戴魁等人,又回头瞧瞧身后的严有佛,拱个拳垂头说:“诸忙的恩情,邢猎此生无以为报。”
“你不要死掉,就报答我们了。”后面严有佛说。众人都哄笑起来。
只是他们都看不见,严有佛从来镇定无比的十指,此刻正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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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英峰在十多天前回到湘潭来,也加入与邢猎等人研究战法,更破例向邢猎这个非八卦门弟子指点了“东楚长剑”及八卦步法的一些窍妙,只是不确定能对邢猎的胜算有多少帮助。尹英峰此刻看见邢猎,心里也自感奇怪,怎么这样轻易就把八卦门绝学的诀要外传?然而邢猎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自然令人与他坦率相交。戴魁、练飞虹和圆性皆如此。
还是我心里其实暗暗认定邢猎打不赢,把秘技传授给一个将死之人也没有关系……?
想到这里尹英峰脸色沉重。他最初是因为大儒王阳明的请求才来援救“破门六剑”,但渐渐就被他们的气魄、友情与正气吸引,绝不想看见刑裂这么早就断送人生……
邢猎似乎感受到尹英峰的不安,瞧着他不发一言,但眼神里似在说:
相信我。
尹英峰看见了,无言点头。
邢猎仰头,看了一眼上方“武魂”两个泼墨大字,也就进入竹棚。
早在邢猎抵岸时,许多观客已然鱼贯走入竹棚霸占位置,此刻他们正团团包围着中央那座广阔的木搭擂台。先前建到一半的棚顶早已完成,把正午阳光遮挡在外。虽然有竹棚遮荫,又是冬季时节,但数百人挤在一起,仍是令擂台四周气温高升,每个人都因炎热和紧张而在冒汗。
邢猎一踏进来感受到那气温,心里在笑。这炎热正似他习惯的南方夏季气候,乃是他状态最佳的季节,相反对手长居北方,必感不适。
观客多达数百之众,却全都非常沉默,竟比外头河街上的人群更静。
只因他们都被一人震慑。
这人此刻正盘膝坐在擂台中央。
“云隐神行”雷九谛仿似入定老僧,闭目在空广的擂台上打坐。他身穿分明的白衣黑袴,衣袖以黑布护腕束起,上身衣袍交叉绑着两条黑布,一身劲装疾服,跟邢猎一样已经作了万全的战斗准备。他身旁木板地上放着双刀,其中一柄银刀是他被闫胜从“湘渡客栈”救走时缴去的佩刀,如今归还他手;另一柄银刀在他血战迷踪门弟子时已失去,唐皓为他找城里最好的铁匠,按照余下那柄复制打造,刃形、重量、平衡等各方面都大致相同,虽非十足原来的爱用兵刃,也已经非常接近,无碍迷踪门“明堂双快刀”的发挥。
雷九谛的面容早无昔日疲态,又再显现出精悍的气息,额上那几条有如虎斑的深刻皱纹,不单没有令他显得苍老,反教人感觉凶猛的威势。半白的蓬乱头发微微飘扬,令人联想山林中蓄势的野兽。雷九谛这魔气逼人的神容,众多观客见了都被吓得噤声。
邢猎甫踏入竹棚,众人马上开出一条路来,让他走到擂台前。
雷九谛感受到对手到来,睁开眼晴俯视。他的眼瞳视线游移不定,透着的那疯狂光芒,又令众多观客更害怕。
邢猎却笑着迎接雷九谛的凌厉目光。他留意到雷九谛额上渗着汗珠。这可能是不惯炎热,也可能是因为心情焦躁。不论何者对邢猎都是另一个优势。
“你来这么迟。”雷九谛切齿:“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
“我们相约正午。”邢猎指一指天空:“我就正午来了,没有迟到啊。”
虽说决斗者预早到场准备是惯例,但也没有规定非如此不可。是雷九谛自己心急开战而早早到来,与人无尤,雷九谛无从反驳,“呸”了一声没有答话。
他果然很焦急。
邢猎表面仍笑着看雷九谛,但心里正不断思考,就如湖中的水鸟,表面悠闲游过,但底下双足其实不断在努力划水。他正从各方面视察雷九谛在现场的神情,判断对方的心思。
真正的决战,从一见面已经开始。
雷九谛拿起双刀站立,轻轻踢动双腿十数记,活络盘坐已久的关节,将双刀连鞘插在腰带左右,把刀柄的高低角度调整好,然后向邢猎挥挥手。
“废话别说。上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