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哪一股感情最终会胜出,更不知道邢猎看见自己出现在面前时,会有怎样的响应。她是在背负着如此巨大的不安之下,踏上那条漫长的旅途,一年之后才在成都找到邢猎。
而川岛玲兰发觉,现在霍瑶花的处境,跟当天的自己是何等相像……
川岛玲兰跟邢猎性格最相似之处,是他们总是选择去做直觉认为对的事。从前决定离开鹿儿岛如是;跟邢猎分别也如是。如今直觉告诉她:带霍瑶花去见邢猎,是应该做的事。
至少,我该给她一个机会……
一旦决定了,川岛玲兰心里就暗暗释怀。现在是值得高兴的时候。“蜕解膏”已到手,她的旅程要结束了。剩下来就只有寻回邢猎及“破门六剑”的伙伴,其余都等之后再说。
霍瑶花的思绪比川岛玲兰还要紊乱。她一直默默领头走在山林里,内心却是千回百转。先前在“苍云武场”时,她甚至曾经有一刻期望不要找到“蜕解膏”那么她就再没有资格要求川岛玲兰带她去见邢猎了。
不。她心里向自己呐喊。不可以逃避。跟邢猎相见不是我一直的愿望吗?不是说要给他看看现在已经改变的我吗?不管能否得到邢猎,至少希望他不再讨厌我。
假如他心里记着的,永远就是从前那个魔女霍瑶花,我一生也会遗憾。
两人各自带着纠结的心思,无言继续走着。
就在经过一丛茂密的大树时,突然两人心头微微拂过一股寒意。
好像树林里的青蛙感觉毒蛇接近。
有人!
而且不远。虽说两人因陷入沉思而略有分心,但能够如此无声无息接近这两个当世稀有的女刀客,来者也绝不简单。
她们以迅疾手法拉扯胸前布带的活结,接住背上滑下来的大刀,手掌按着刀柄戒备。
一条身影自她们前头左方不足十五步外的林木间出现。那袭破烂非常的灰色宽袍,确实很容易融入四周幽暗的树林,难怪不易察觉。来人身躯颇高大,双肩格外宽横,但在破袍掩盖下仍看得出十分瘦削。手里拄着一根长棒作行杖,细看才发现其实是一杆缨枪,只是枪镝和红缨都涂上了灰泥,显然为了掩藏反光和颜色。
霍瑶花瞧着那人的脸。男人一头有如乱云的鬈曲长发,只把后尾随便束起,虽然脏乱但却仍十分好看,令人印象深刻。前额盘卷而下的发丝之间,可见一双带着瘀黑眼圈的眼睛,眼肚深重,就如十日十夜没有睡过一样,但眼神却是凌厉得惊人。苍白的面貌看来已年过四十,但这眼神却令他显得年轻。
接触到此人的眼神,霍瑶花心头一震。那目光注视下,霍瑶花感到仿佛全身赤裸。
这感觉并不陌生。从前被黑莲术王看着时就是这样。
不,这人的眼神比术王还要可怕。
站得稍后的川岛玲兰,也有近似的感觉。她突然很希望邢猎就在身边。
她们一时难以确定,眼前这个像乞丐的男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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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看都绝不是朝廷禁军中人吧?何况军队里也绝不会有这么可怕的人物。那么说是巫丹派的?然而她们知道巫丹上下全体正与来犯的禁军死战,此人在这杳无人迹的树林里到底在干什么?
川岛玲兰曾经与多名巫丹派剑侠交手,对他们的认识比霍瑶花还要深。眼前这男人身姿所散发的气势,确实与巫丹派高手相近,但同时所带的一股强烈希望与邪气,却是从前遇过的巫丹中人所无……
除了一个:黑莲术王、前巫丹弟子首席巫纪洪。
男人轮番打量两人,最后目光落在霍瑶花上,牢牢盯着她的双眼。
短暂的时刻,但霍瑶花却感觉很漫长,仿佛男人的目光正在烧灼她。她快要忍不住拔刀了……
男人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好像许久没与人谈话。
“你们是巫纪洪的人吗?”
听闻这一句话,霍瑶花浑身一震。
许多事情在她心里豁然而通。
同时川岛玲兰也知道眼前是谁:在襄阳城遇上黑莲术王时,他跟习小岩的对话里就一直在谈论此人。事后习小岩虽然不愿再提,但巫丹毕竟是邢猎的大敌,川岛玲兰当场听得格外留神,记得黑莲术王称呼此人为“商师兄”,而习小岩更尊称他为“副掌门”。
是仅次于那个巫丹掌门的人物吗?
从那次对话川岛玲兰就知道,这个“商师兄”与姚连洲是敌人;而黑莲术王回来巫丹山正是要迎接他。
川岛玲兰想着时,按着野太刀长柄的手掌,渗出的汗水已经染湿柄上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