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此时有一人悄声打破了这美妙的沉默。
姚连洲身在黑暗中皱眉,并听出是陈岱秀的声音。
但陈岱秀有他说话的理由。
“师副掌门不见了。”
姚连洲的眉毛皱得更用力。
在这种关头,师星昊为何擅自离去?
姚连洲思考了一会,只想到一个理由:
他就是要趁我无法抽身的时候,去做一件不想我阻止他的事情。这样的事,姚连洲只想到一件。
他脑海里出现后山深处那个人的模样。
师星昊左手提着火把,右手以一杆长缨枪作杖,走进石室牢房。虽然是盛夏时节,洞壁却透着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好像随时都要把他手里的火把扑熄。
依旧蒙着面巾的师星昊不为所动,似乎这种阴沉的气氛才最适合他。
牢房里也有一点长明的油灯,只是非常微弱。师星昊要走到那囚牢的铁闸前十尺处,才看得清里头席地而坐的身影。
那人影背着他盘坐,此刻将上身衣衫退了下来,露出两边宽阔的肩头。他的骨架甚横大,可是双肩却欠了武人应有的发达筋肌,甚至略为松弛,似乎许久没有锻炼。他背上盖着一大把长及后腰的头发,发丝并非笔直,而是鬈曲如云圆,奇怪的是虽然又厚又长,却未予人沉重的感觉,反倒好像随时迎风飘飞,甚是好看。
“是你。”
那囚徒“商师兄”头也不回就说——他从脚步声已经分辨出,来者是师星昊。
师星昊将火把插到墙上的洞孔里,双手提着缨枪,隔着铁闸把枪对准“商师兄”。
“要结束了。”师星昊那带着独有风声的嗓音隔着布巾吐出。“你不需要知道理由。”
“商师兄”身子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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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只是侧过头来,乱发半掩的脸露出一边左眼。那眼瞳极有神采,完全不似是属于一个被幽禁了七年以上的囚徒,目光中透着一种狂野的欲望,似乎深信下一刻自己就能把天下都掌握在手里,无视面前被铁牢与石壁囚禁的绝望事实。
当他转头时,长发也摆到一旁,露出了宽广的背项。却见那背上左右肩胛琵琶骨各穿着一个指头粗细的铁环,环里扣着锁链延到腰身一条厚实的皮带上,再延续垂到脚下。这铁环与锁链,平日都藏在衣服底下,只有“商师兄”脱衣后才暴露出来。
他背项的正中央从后颈到背心,纹着五行细小而长短不一的字体,全是弯曲难懂的黑莲教符咒文字,远看像是一首无人读得明白的短诗。
师星昊隔着铁闸与对方无法触及的距离,缓缓坐下马步,双手左前右后握着缨枪,摆起“巫丹锁喉枪法”的架式。这虽然并非他擅长的兵器,但他身为负责培训巫丹弟子的“镇龟道”之首,又是硕果仅存与上代掌门公孙清同辈的长老,本门武艺的知识自然甚渊博。巫丹枪法扎击之法本就跟“巫丹”发劲相近,师星昊的握枪架势一摆开来,那蓄劲欲发的威势,并不输于派内精研枪术的高手。
更何况摆在面前是个无从逃走的目标。师星昊甚至连瞄准都不必要。
“商师兄”肩胛骨被穿锁,双臂根本难以发力,只能作日常吃饭端碗之类动作,不可能发出任何劲力反击;他亦不能自己脱去这双铁环——伸手勉强够到背后已甚困难,何况要发力破坏它们?假如身体用强力挣脱,两边骨头关节都会撕断,那等于自废武功。
此外那铁链自腰而下,另一头就扣在石室地板的钢环上,长度甚短,根本令他七年来都无法完全直立走动,遑论打拳。这是他肩背肌肉如此衰退的原因——如此残酷对付一个剑侠,实在破了巫丹派的先例。
在师星昊的枪尖下,被囚的“商师兄”有如一头任由宰割的家畜。可是他仍然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到了最后,姚连洲还是不敢亲自动手,结束自己的肮脏丑事,要由你这老不死代劳。”
师星昊面巾上方的眼晴极是冷静,枪尖似乎任何一刻都要刺出去。
可是那枪始终停着。
最后师星昊还是忍不住说话。
“一直留住你性命的人正是姚掌门。我是偷偷违抗他命令来结果你的。”师星昊顿了顿,深深吸进一口气,又说:“就像七年前的事一样,他根本毫不知情。决战前暗中向你下药的人是我。这件不光彩的事,完全是我师星昊一人的责任。”
“假如真有地府,你到了那里也记着我这些话吧,商承羽。”
“商师兄”听了师星昊这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盘坐的身体缓缓转过来。奇特的是他移动时,缠在身上那些铁链却只发出很小的磨擦声。这显示了非常诡异的听劲功力——虽然被夺取了发劲杀人的力量,但多年“巫丹”的柔化感应仍在。连师星昊都不得不惊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