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四爷的十来个亲随手下前后开路,让四爷和六人顺利走进了大门。“悦东楼”里也早就有斑四爷和赵黑脸的手下在守候,待四爷等人进去后,又把其他想看热闹的人拒诸门外。
“你们看……”燕青听见旁边一人指向大门说:“赵黑脸的手下,看见这些爷们到来,脸都白了……嘿嘿,我看这次赵黑脸只请一个鬼刀陈,是太过托大啦……”
燕青刚才也留意经过眼前的那六个好手,心里已在盘算:要是鬼刀陈只是徒负虚名的家伙,我就转而招募这几个,也算不虚此行……
他向手下镖师使个眼色,那镖师会意,掏出钱袋来挤到酒楼门前,跟其中一个看门的汉子搭话,又向他掌心塞进一锭银子。
守门人把银子收进衣里,再打量一身华服的燕青,原来恶狠狠的脸容立时软化为笑脸。
“这位颜爷是远来的贵客,要来做见证的,招呼他上楼去!”
所谓有钱能通神,燕青等五人顺利入内,两个镖师又再掏钱向门里看守的众人打点。
燕青进得楼下大厅,只见塞满都是斑、赵双方手下。他久历江湖,这种场面也见过不少,深知帮派如此相约群斗谈判,必早已向衙门使了钱,这里方圆数条街道里,恐怕都看不见半个差役官人。最可怜的自然是这“悦东楼”的老板可是面对这些恶霸强豪,又有什么拒绝的余地?
燕青再上一层楼,看见那二楼厅子里已然摆起了阵势。
刚上来的斑四爷跟六个强手,占据着东首靠窗的两张大饭桌。那六人都是不好惹的人物,聚在一块儿,更散发出一股教人窒息的气势。
洪氏兄弟、铁扫子李跟苏八脚都是一脸不耐烦,只想快点打完架,收了报酬的余数就走;关屠子则一脸阴沉,手掌不离腰间刀柄,他在这市集有家生意不错的店子,并不缺钱花,来打架本就因为手痒想杀人;至于冯道人坐得跟那五人稍远,左右看看他们,脸色有点不悦,似乎不满意斑四爷同时找来这么多人。
六人脸容虽似乎轻松,但暗地里全在打量坐在对面西首厅角的家伙。
那边自然就属赵黑脸的阵营。左脸颊上长着大片胎痣的赵黑脸,看见斑四爷请来大票煞星,既恨得牙痒,心里也有点虚怯。
“韦兄弟,这个……有问题吗?”赵黑脸以沙哑的声线,悄悄问同桌一个小子。
那年轻人名叫韦祥贵,看来年纪二十五、六,脸皮俊白,身子消瘦,半点不像会打架的模样,此刻却是气定神闲,拿着酒壶自斟自酌。
“赵老板……”韦祥贵喝了一口微笑说:“只要你亲眼见过我这兄弟打架,就绝不会这样问。”
厅旁还有几桌人客不属任何一方,其中有的从衣饰可知是城里豪商和有名望的人物,看来是担任这一战的见证人。燕青跟手下混到他们中间,然后才仔细去看他这次远来江陵要见的那个人。
那坐在赵黑脸和韦祥贵之间的男人,身穿一袭洗得发白的宽阔青色斗篷,斗篷的头罩仍然盖着,掩去了大半面目。他身材不高,但肩背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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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甚壮厚,背后斜挂了一个长长布包,看来确是柄大刀无疑。
这就是鬼刀陈?
燕青片刻不停地注视他。鬼刀陈却只静静坐着,面对刚出现的六个对手,没有丝毫反应。
是自信?还是已经被吓得不敢动了?
双方既已齐集,赵黑脸清清喉咙,站起来朝斑四爷放话:
“斑四,那码头生意的事情,我们依约,今儿就在这里解决!”
斑四爷也站起来,自信满满地朝赵黑脸笑笑,正要发言,却被一记声音打断了。
一记大大的呵欠。
来自那斗篷头罩底下的嘴巴。
“我来是为了打,不是听废话。你们什么约定的,我才不管。”
那青白色的身影猛然跃起来,无须任何预备动作,一下子就从坐姿跳上了跟前的饭桌,双足落在桌子中央,把碗盆踢得翻飞。
他身后的韦祥贵抱着手里酒壶和杯子,后仰闪避飞溅的汤水,不住在哈哈大笑。
在场众人讶异莫名,仰头瞧着站在桌子上的鬼刀陈。
一般江湖帮派如此相约斗武,都是因为群战死伤花费太巨,或者不欲惹官府不满,才用这方法解决纠纷,故此事前必要有一套见证立约的规矩,亦可让任何一方在开打之前见机投降;可是鬼刀陈全不把这江湖惯例看在眼内,说话毫无江湖人应有的气度,反倒活像个好斗的顽佟。
斑四爷那边的六个高手全都被鬼刀陈此举触怒,狠狠地盯着那青衣身影。
鬼刀陈缓缓将头罩拉下来,露出一头没有结髻的长长乱发,跟一张年轻而野性的脸。
锐利而充满挑衅之色的狂热眼睛,往下俯视六人。
“就只这些吗?一起上吧。”
又是另一句令人讶异的说话。
然而此刻在人群之中最惊讶的一个,却竟然是燕青,他全身冒着冷汗,嘴巴张大得足以塞下自己的拳头。
因为这个“鬼刀陈”,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