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摇头拒绝。为这种人磨剑他已经深感罪疚。如此在山洞里如苦行般劳动,也有点自我惩罚的意味。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这人得意的玩具,到死都不会再自由。
那影子转身,缓缓往洞口退去了。
老人这时却又开口:“有件事情我一直没说。”
“是什么?”
“那柄剑。”老人知道可能会被杀,但他无法按捺:“我感受得出来。你不是它真正的主人吧?”
影子的背项抖了一下。
“是的。”沉默良久后,那影子点头承认:“我是为了一个最尊敬的人保管着。”
“难怪。”老人果敢地说:“即使是你,还没有足够驾驭那柄剑的度量。”
他说完后闭起眼,已经有脑袋随时掉下的准备。
那影子却似乎未有动怒,只是沉默站了一阵子,才从洞壁上消失。
老人微微有阵胜利的快感,拿起石头,又再埋头磨起刀来。
一尊被砍掉了头颅的佛像。在灯火烛光掩映之下,更形凄惨。
佛堂内四处的供桌杯盘狼藉,都是大盘吃不完的肉食,还有十几种酒。桌子之间还散着许多丹药丸子。
一只满是青黑纹身的修长手掌,拈起一条鸡腿,放到红润的嘴唇之间啮咬。
是个看来年约三十的女人,身材颇是高大。她穿着跟鄂儿罕等人同模样的五色杂布袍,不同的是各处收束得甚贴身,尽显丰胸细腰的曲线,左边更从肩头就开了口,露出一整条臂胳,从肩到手背都纹满了咒文刺青。
女人尖瘦的脸充满媚惑力,长长的眼睛很美丽,却透着一种肉食动物的残忍。肤色雪白中带着丝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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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健康的感觉。
她后腰处横带着一柄大刀,看不见刀刃形貌,但那皮革刀鞘非常宽阔;柄首处挂着一绺红缨,细看原来乃是人发所造,鲜血所染。
女人吃完鸡腿,随手就把骨头抛去,露出兔子般的大板门牙笑了,眼睛盯着站在佛堂里的鄂儿罕和韩思道。
“五十人,全丢了?”她冷笑:“还有五十匹马!你道那值多少钱?哼,你们这次完了。”
鄂儿罕如常地木无表情,但头巾已经被额头汗水湿透了。韩思道则恨恨地盯着这幸灾乐祸的女人,切齿说:“婆娘,这儿不到你来说话……”可是声音明显比平时小了。
韩思道虽然狠辣心毒,但这女人可半点不怕他,半掩樱唇呵呵笑着,头上串着宝珠的金钗在乱颤。
她当然不怕。纵横邢、湘之间的女剧盗霍瑶花第一次杀人成名时,这小子还在尿床。
佛堂一角阴暗处,另一条身影则一动不动地站着。
是个身材魁壮的中年男子,脸上交错好几处伤疤,尤其右边额头切至眼角那一条最让人惊心,这一记创伤几乎就废掉他右眼。那盖着疤痕的眼皮低垂着,令人错觉他好像没有睡醒,但底下瞳仁锐光四射。
这男人并未穿五色彩衣,而是一身黑色衣袍。腰带处挂着一双又弯又尖、形状如兽牙的短刃,柄头有铁环,上面连着一根长长链子,围绕在腰身。
黑衣男人一直倚在角落不语,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
霍瑶花在桌上的杯盘之间找到一堆丹丸,捡起两颗来,就像孩子吃糖果般抛进嘴里,再喝一口酒吞服。她脸颊顿时现出红晕,眉目间有一股野性的亢奋,掀开了五色袍子的下襬,把一边雪白撩人的大腿架在椅上,不怀好意地继续瞧着鄂儿罕和韩思道,似在等着看好戏。
鄂儿罕两人正自焦躁惶惑之时,那个人已经在佛堂出现了。
通常一个身材这么高大的人,行动总会欠了点灵活,无论走到哪儿都很容易让人察觉;可是当众人看见那硕大而光秃秃的头颅时,他已经位于佛堂中央,站在那无头佛像的底下。要不是后堂门帘在摇晃,人们会以为他是用什么妖法平空现身。
黑莲术王比室内任何一人都要高了一个头以上。但他散发那股压迫感,并不完全来自身高。
他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俯视鄂儿罕和韩思道,眼神完全不像看着与自己平等的同类。
鄂儿罕无法直视术王,淌汗的脸垂得低低。韩思道则一直瞧着术王五色袍子的宽阔衣袖,害怕那异常长大的手掌随时出现。
假如今天就得死,至少让我看清楚你怎样杀我……
“你们……”黑莲术王的外表怪异,声音却出奇地温柔好听:“……带去的『旗队』,全部失去了?”
鄂儿罕张开嘴巴试图回答,却好像有刀片哽在喉间无法出声。努力一阵子后他放弃了,只用力点点头。
黑莲术王走到霍瑶花身边,伸出大手掌抚摸她的头发,好像主人抚着猫儿一样。霍瑶花被术王的手触摸瞬间,一阵紧张受惊,然后颈项才放松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