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胜看见邢大哥的表情,知道是认真的。他不禁也瞧瞧佟晶。他当然也看见昨天她那剑,还想是不是幸运。但假如邢大哥和练掌门都这样说,那就绝不假了佟晶隐藏着非常了不得的才能。
想到这儿,闫胜不禁流出冷汗。
要是由我来教她,岂非浪费了?
这时练飞虹的视线落在闫胜脸上。
“我自知这一生,都当不成最顶尖的高手从我认识你师父赫圣,见过他的剑法之后就知道了。”练飞虹说时收敛了平素的狂态,却也没有不忿或悲哀,只是很冷静地陈述一个事实:“如今年纪老了,武功气力就更比盛年时退步。唉,余下的这些日子,我再也不能在武功上追求些什么了。”
他如此毫不隐瞒地说出自己的遗憾,令邢猎露出敬佩的表情。
一个武道狂迷,看见了自己天分的顶峰,又敌不过岁月的消磨,实在是一种深沉的悲哀。
“所以从十几年前开始,我就立下了决心:在我有生之前,要培育出一个绝顶的崆峒传人!”练飞虹又继续说:“那么我飞虹此生,就算不能以顶尖高手之名,留存在武林史上,也好让人记得有我这个名师!可惜,甘肃平凉一带地广人稀,我也收了几个好徒儿,但他们并非我要找的材料……直到昨天看见这娃儿……”
练飞虹以充满盼望的眼神,瞧着正在努力吃饭的佟晶。
“她是一块未经雕琢的旷世美玉。崆峒派的八大绝奇技,有一天就在她手上完成!”
闫胜听见练飞虹这豪言壮语,大受感动,马上就要去劝佟晶。
邢猎这时却说:“我们也没办法呀……虽然只是认识了她几个月,她那硬性子,倒是很了解。就算我用师父的身份下令,她也绝不肯屈服……”
“那要怎么办?……”练飞虹猛抓头发,抓得发髻都乱了。
“我们两个都很希望帮助你。”邢猎故意苦笑摇头:“可惜真的想不出办法来呀……”
“你们两个……”练飞虹瞧着两人,一边喃喃地说,突然眼睛泛出异样的神采。“有了!有了!”
桌子那头的佟晶听见他如此怪叫,不禁疑惑张望过来。练飞虹怕给她听见,搭着邢猎和闫胜的肩头,把他们硬拉到更远的角落。
“她虽然不肯跟我学崆峒派的武功……可是她愿意跟你们学呀!”练飞虹压低声音说:“只要我把崆峒绝技教给你们,再由你们传授给她便行了!”
“不!这怎么行?”邢猎皱眉:“你要教的是她呀,我们又怎可偷学呢?崆峒派武功应该是不轻传外人的吧?何况我跟闫胜都各自有所属门派,闫胜更是名门正派青冥的传人,又怎可胡乱学别派武功呢?……”
闫胜一听邢大哥所说,和平日主张破除门户之见的说法相反,知道他是在故意说反话。此刻闫胜恍然大悟:
邢大哥一直对练前辈爱理不理,就是要他自愿教我们崆峒派的武功!
邢猎知道这老头性格古怪,直接求他公开武技,恐怕会给拒绝,正好利用这个机会。
“怎会不行?”练飞虹急忙反驳,完全不知道正在自投罗网:“我好歹是崆峒派掌门不,前任掌门,要教谁人,哪个敢反对?”
他凑近闫胜的脸又说:“我啊,跟令师可熟得很。我看你的『雌雄龙虎剑』还没有学全吧?我见识过赫圣不少的剑招,这方面也可以指点你一二啊。”
闫胜双眼一亮。
除了巫丹派之外,曾经亲睹赫圣『雌雄龙虎剑法』而又仍然活着的人,恐怕世上已经极少;当中能有崆峒掌门这等份量和眼光的,更可能只此一人。闫胜依稀听过吕一慰师叔说,师父还未接任掌门时,曾在外游历颇久,说不定练飞虹与师父曾经相处一段不短的时日,对他的剑法了解甚详。
而且是三十来岁正当巅峰的赫圣。
对于一心还原青冥派绝学的闫胜来说,这是无可抗拒的诱惑。
“好!”闫胜冲口而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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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恩德!”
练飞虹转头看看邢猎。
邢猎摸摸下巴的胡碴子。
“唉,既然你这么恳求,我也就勉为其难帮你一把吧。”邢猎以充满笑意的眼神瞧着闫胜:“不过有言在先,我们不归属崆峒派,也不会叫你师父的呀。”
“哼!以为叫我师父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练飞虹冷冷说:“连什么『前辈』也别喊!叫我『飞虹先生』或者『先生』就好了!”
他拍拍大腿,转眼脸容变得狂喜,偷偷瞧了瞧佟晶,又高叫:“刚才半点胃口都没有,现在可饿坏了!店小二!再多拿些吃的来!还要酒!”
练飞虹飞也似的跳回自己的座位上。
闫胜看着他的背项,眼里发出光芒。
这位名宿前辈,给了闫胜一个意想不到的希望:能够跟已死的师父和已失落的龙虎剑,重新连系起来。
金黄的温暖阳光从窗口射进来,透过无数浮游微尘,映入葉辰那双带着符文刺青的眼睛。
葉辰左手捧着一卷甚是古旧的典籍,盘膝独坐在宁静的房间地上,身体凝止有如雕像,就连灰白的长发也无一丝扬动。他略垂着头,细读书页上每一行墨迹久远的文字:
“有劈枪者贵坐膝枪头起不过五寸而下后手一出以击其手有缠枪者先虚搭彼转下我从上转右而下复下转左而拿之有流枪者龙来或左或右我身稍退随其左右而劈之待龙老直捣其主有击枪者左右击之即继以缠入死龙之法也”
葉辰偶尔伸手揭开下页,又马上回到有如入定的姿态。如此良久,终于读完最后一页,这才双手轻轻把那典籍合上,闭目吐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