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赫不敢将通敌叛国的罪名扣在裴越头上,所以将目标转向桃花,反正之前是裴越自己对外宣扬,那两首词是桃花所作。然而问题在于桃花不是梁人,她是冷凝的亲生女儿,所以实际上就是周人。倘若这件事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顺着当年的往事顺藤摸瓜,桃花的身份很难彻底瞒住,因为还有一座和裴越不对付的定国府。
对于裴越来说,会不会吟诗作赋根本不重要,绝对不能让这件事伤害到桃花才是根本。
沈淡墨心中忽然泛起一个念头,这件事真的只是巧合吗?
高台之上,申赫表现得唯唯诺诺,似乎被裴越的气势震住。
裴越环视众人,意兴阑珊地说道:“本侯来到这座闲云庄,一者是陪家人散心,二者也是想长长见识,毕竟这里汇聚着大梁文脉,听闻近些年佳作频出。然而今日一见,仿佛被迫吞下一只虫子,令人难以名状。倘若在座诸位都是像申举人这般行事,对着别人的词句编织罪名,实乃文人之耻,更是国朝之大不幸。”
一席话掀起无尽波澜。
“裴侯言辞未免太过。”
“既然那首词是裴侯所作,为何不解释一下吴门出自何处?莫非心中有鬼?”
“裴侯乃是伟丈夫,该不会连直面质疑的勇气都没有吧?”
“莫非裴侯瞧不起世间文人?”
……
面对突然汹涌起来的质疑声,裴越不慌不忙,忽地提高语调将所有议论声压了下去:“本侯不是瞧不起世间文人,只是瞧不起尔等。”
场中为之一静,旋即爆发更大的声浪。
沈淡墨心中轻叹,一时间百感交集。
虽然大梁文武殊途,但是极少有人会彻底站到另一方的对立面,顶多面上不相往来,暗地里仍然会悄悄发展关系。像裴越现在所做的事情,在绝大多数人看来都显得十分愚蠢。即便他那首苏幕遮中的一些词句无法解释,大可像以前那样推到那个丫鬟身上。
一个丫鬟而已,就算丢了性命又算什么?
可是裴越不仅不那样做,反而彻底将这潭水搅浑,只为掩盖水面下的秘密。
唯有将事态进一步扩大,才能替桃花挡住那些有心人的目光。
沈淡墨不禁想起当初那些书信,其实她也曾怀疑过裴越究竟是不是像信中那些语句描绘出来的那样真诚,毕竟每个人都会给自己戴上一层面具,尤其是当时他的处境那般艰难,会不会是刻意用那种轻松平等的语调蒙骗自己?
直到此时此刻,看着裴越为了保护桃花不惜得罪数十位年轻文人,她终于彻底相信。
因为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这样的男人。
想到这儿,沈淡墨不再沉默,清冷的声音传遍四周。
“中山侯起初说的只是申赫,你们这般急不可待地跳出来,莫非是因为他的话戳中你们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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