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龄微笑道:“江大人,你也是大明重臣,怎可如此自轻自贱。你自比一头猪,那不是侮辱我大明上下么?一头猪也能当锦衣卫都指挥使?也能当外四军统领?呵呵呵。”
朱厚照也大笑起来道:“要不说他没脑子呢。好了,舅舅宽宏大量,原谅了他。这一次他也是吃一堑长一智,相信以后不会不长记性了。这件事,朕也有责任,朕也很惭愧,一并向舅舅表示歉意。看在朕的面子上,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舅舅说,好不好?”
张延龄躬身道:“皇上说过去了,臣自然遵命。皇上今晚来此,便是因为这件事么?”
朱厚照微笑道:“当然不是。今日听闻舅舅积劳成疾,身子抱恙,朕也是来探望舅舅的。张永,带来的药材呢?还不拿上来?”
张永忙答应了,命人从外边抬进来一个木箱子,打开后里边满满的一箱药材,还有灵芝人参何首乌等珍贵药材。
“朕知道你的侧室里有一名大夫,据说医术高超,想必正在替你医治。一病不经二医之手,所以朕便没带御医来。不过,这些这些补药是合用的,便命张永收拾了一箱子来,舅舅也补补身子。早日康复。”朱厚照道。
张延龄沉吟了片刻,躬身道:“皇上,臣并没有生病。他们弄错了,臣只是没有去接驾罢了,并不想找什么理由。臣身子好的很,这些药材,皇上拿回去便是。”
朱厚照神色一变,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哦?没生病?那也许是定国公弄错了。那也无妨,这些都是补药,熬粥煮汤补身子,平时也可以用的,倒也不必生病可用。”朱厚照道。
张延龄正待拒绝,却听徐晚意在旁出声道:“臣妾替国公谢谢皇上。这药材我们收下了,公爷最近身子确实不太好,补一补身子也好。我爹爹是误会了,我昨日回娘家的时候跟我娘说夫君出海征战之后回来,身子瘦的厉害,怕是生了什么病。我爹爹刚好进来,估计是听岔了,以为我说夫君生病了。这可怎么说的,爹爹也真是,年纪大了,耳朵也背。害得皇上还亲自来探望,真是的。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徐晚意及时的出来遮掩此事,她已经感觉到了氛围的微妙。事实上今天早上张延龄拒绝去迎接皇上的时候,她便觉得不对劲了。但这些事她甚少掺和,也不知缘由。此刻只是出来打个圆场。
朱厚照点头笑道:“如意公主这么一说,朕便明白了,原来是听岔了。”
张延龄心想:晚意一片好心,想要遮掩。但其实反而欲盖弥彰。问题不在于自己有没有真的生病,而在于自己既然没有生病为何没去接驾。晚意的解释,一点用没有。况且自己也无需她遮掩。
“夫人,你们退下吧,我和皇上多日没见,正好陪皇上喝几杯茶,说说话。”张延龄沉声道。
徐晚意忙点头应了,和众女跪拜行礼,纷纷告退。
张延龄对朱厚照道:“此处简陋,恭请皇上去臣的书房小坐片刻。”
朱厚照点头道:“好,朕也正好要和舅舅说说话。走吧。”
张延龄躬身相请,朱厚照举步而行。江斌带着几名侍卫想要跟上,朱厚照却转头吩咐道:“谁也不要跟着,你们就留在这里等着朕。”
江斌只好应诺停步,和张永躬身相送。
君臣二人出了前厅后门,沿着回廊往二进花园行去。月色皎洁,静夜悄悄,花丛中虫儿鸣叫,夜色静谧而舒适。
朱厚照一边左右看着周围的园林,一边笑问道:“舅舅这宅子不错,难怪不肯要朕赐给你的内城的护国公府新宅。那新府邸应该没有这里好。”
张延龄道:“多谢皇上隆恩,赐予宅邸。臣可不是因为新宅不好。新宅宽敞气派,又在内城,怎会不好?只是臣在这里住惯了,不想折腾。臣自十多岁便从家中老宅搬出来住在这里,臣对这里已经有了感情了,也习惯了。并非是不领情。”
朱厚照笑道:“舅舅果然是重感情的人,对宅子尚且如此,何况是对人。朕小时候感觉不到,但近年来,朕越发能感受到舅舅对朕的关爱。现在,像舅舅这样重感情的人可太少了。说起来,安化王、宁王这些人,都是朕的皇亲,他们却是忘恩负义大逆不道的反叛。真是令人唏嘘。”
张延龄轻声道:“多谢皇上夸赞,人有百样,百样不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若天下人人忠心耿耿,人人重情义,又怎有这么多的烦恼,这么多的纷争?那岂非天下无事,大同世界了么?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朱厚照沉吟片刻,叹息道:“是啊。人心难测!”
君臣二人陷入了沉默之中,只听脚步笃笃,一路无话。片刻后一前一后进入张延龄的书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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