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龄皱眉道:“你要说什么?”
霍世鉴沉声道:“国公爷,这些佛郎机人一旦渡海逃到古里港,那便是放虎归山。不久后我们进攻古里,还是要和他们作战。眼下如此大好的机会,能将他们歼灭在锡兰岛,为何不做?等他们逃走之后,将来还不是要面对他们?属下认为,当将他们歼灭于锡兰岛,绝不容他们坦然逃脱。这不仅不会影响大局,反而对大局有利。”
陈式一嗔目喝道:“霍世鉴,你昏头了么?更国公爷如此说话?你难道比国公爷考虑的周详?”
霍世鉴躬身躬手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不甘心让他们全而退。”
陈式一喝道:“还不住口?国公爷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是疯了么?”
霍世鉴沉声道:“属下明白国公爷的担心,但是属下就是觉得不甘心。属下认为,哪怕付出些代价,也比放走他们为好。佛郎机人搜刮了大量财物,在我们眼皮底下就这么逃了,岂非太便宜他们了。属下还是认为,歼灭他们,利大于弊。”
陈式一火冒三丈,抬脚踹翻霍世鉴,扬手便要打耳光。口中大骂道:“臭小子,我们跟随国公爷多年,也没人敢这么放肆。你怕是疯了。居然质疑起国公爷的决定来了。真是昏了头了。找打!”
“陈兄弟,住手吧。”张延龄开口制止了陈式一。
陈式一拱手道:“国公爷,卑职没教好他,这狗东西大放厥词,目无尊卑,卑职回头必严惩他。国公爷莫要恼怒。”
张延龄摆摆手道:“陈兄弟,在我面前就别玩这些花样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作戏?我知道你也是想要追击歼灭这帮佛郎机兵马的。否则你也不会带他来见我了。”
陈式一面红耳赤,没想到这花招居然被张延龄一眼识破。陈式一和霍世鉴是商量好了的,演一出戏码,通过霍世鉴之口表达想要出兵追击佛郎机人的想法。一捧一搭,让张延龄同意追敌。
因为陈式一是知道张延龄的想法的。从一开始,张延龄便没想着和佛郎机人火拼。佛郎机人逃了,那便避免了巷战,也避免了火拼。这正合张延龄的计划。但陈式一等人其实是想要将佛郎机人歼灭的。所以便玩了个小手段。
“国公爷,这个……主意是我出的,不关霍世鉴的事。您要生气,便罚我便是。”陈式一红着脸道。
霍世鉴跪下磕头道:“不关陈大人的事,是属下的错。属下……”
张延龄沉声喝道:“住口。”
霍世鉴身子一颤,连忙闭嘴。
“我知道,你们其实都觉的我近来用兵颇为犹豫,让你们觉得不够果决。没有了当年的锐气。陈式一,是不是?你们私下里是不是这么议论我的?”张延龄道。
陈式一吓了一跳,这确实是众将私底下闲聊的话,没想到国公爷居然全部知情。定是汪鋐那厮告密的,就他不说话,说什么跟着国公爷时间不长,不太了解。便是不肯留话柄。
“卑职该死,卑职不该背后嚼舌根。但卑职绝无恶意。”陈式一道。
张延龄摆手道:“我当然知道你们不是恶意。哎,你们还是不明白我的处境和想法。等你们处在我的位置上,了解我的想法,你们应该便不会这么看我了。我确实谨慎了许多,因为我不想功亏一篑,不愿为了小利而冒险,坏了全盘好局。给了你们这样的看法。”
陈式一道:“卑职该死,卑职认罚。”
张延龄摇头道:“或许你们说的是对的,或许我过于谨慎了。霍世鉴说的也不无道理,放走了这帮佛郎机人,便是放虎归山。将来不免还是要遭遇他们。何不趁现在?”
霍世鉴感觉到情况的严重性,也不再坚持了,忙道:“属下胡说八道,国公爷息怒。”
张延龄摆手道:“霍世鉴,如果给你三百骑兵,你能将佛郎机一千多人歼灭么?”
霍世鉴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张延龄,不明白张延龄是何意。
“问你话呢?你做不到?那便明说。也不丢人。”张延龄道。
霍世鉴猛然醒悟过来,国公爷这是要自己去领军歼敌。立刻大声叫道:“我能做到,我一定做到。三百兵马,足够了。”
陈式一愕然道:“公爷,您这是……”
张延龄道:“我只能派三百兄弟去追敌,即便失败,大局尚有可为,实力折损不大。霍世鉴,这件事既然是你提出来的,这次作战便由你去实行。你说你能做到,那么你写下军令状。若是失败,军法处置。若是不敢立军令状,此事就此作罢,再不许提。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霍世鉴毫不犹豫的大声叫道:“属下愿立军令状,如若不能歼敌,便提头来见。”
张延龄沉声道:“好,军令如山,不得反悔。霍世鉴,听令。即刻率三百骑兵,追击佛郎机兵马,务必全歼敌军,不得有误。否则,依军令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