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梅达果然发怒,双目瞪着张延龄,脸上通红。
“阿尔梅达大人,听起来很刺耳是不是?可是我说的难道不对么?在这种情形之下,你想着就凭一张嘴便能说服佛郎机国上下人等相信你的话,这岂非是个笑话。你们的国王如果对你当真完全信任的话,也不会让阿方索来接替你的职位了。现在的情形便是,你佛郎机国上下人等,对你已经失去了信任。包括你认为的贤明的国王陛下。我可以做个合理的猜测,那位威廉亲王已经掌控了局面。起码是部分掌控了局面。你们的国王陛下身边围绕着他的人,所以才会被蒙蔽了视听,才会对你不满。你此番回国,其实就是自己去自投罗网。不但不能达到你的目的,反而会立刻成为佛郎机国上下指责的对象。要为之前和现在的失败背黑锅。还要被指责通敌卖国等等污名。别说挽救你的名誉了,只怕会被冠以更多的污蔑和脏水。嘿嘿,没想到,阿尔梅达大人在是如此愚蠢且幼稚可笑之人,真是教人意外。”
海伦娜惊愕于张延龄言辞的激烈和无礼,心中虽然有些恼怒,但她也意识到张延龄的话并非是故意找茬,而是颇有道理的。所以,她还是将张延龄的话一句句的翻译给父亲听。
阿尔梅达怒气勃发,卷曲的胡子都似乎炸开来,本来手足无力的他,居然挥动了手臂大声叫嚷了起来。
“胡说八道,说我愚蠢可笑?这是对我的侮辱。我要和你决斗。我不许你这么羞辱我。可杀不可辱。”
“冷静些,父亲。其实他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他其实是为了我们好。”海伦娜轻声安抚道。
“告诉他,这不关他的事。我阿尔梅达用不着他指指点点,我行事自有自己的方法。我回国送死,跟他有什么干系?用不着他假惺惺的来说话。”阿尔梅达大声道。
海伦娜无奈,只得将父亲的话转达。
张延龄大笑道:“阿尔梅达大人,你不但愚蠢幼稚,而且还固执无情。你以为我是帮你么?你要回去送死不打紧,可是你非要拉着海伦娜回去送死,这我就要管了。不妨直接告诉你,我看上您的女儿海伦娜了,她是我的女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你自己作死不要紧,我的女人我不能让她回去送死。除非有十足的把握,否则,休想我同意你们离开。”
海伦娜脸上晕红,呆呆看着张延龄。张延龄道:“愣着干什么?告诉他啊。一字不差。”
海伦娜红着脸结结巴巴的将这番话翻译了过去。阿尔梅达瞪着海伦娜,又看看张延龄,向着海伦娜问道:“你们难道已经……已经……”
海伦娜忙道:“没有,父亲,你别瞎猜。”
“但是你很喜欢他是不是?不惜背叛你的父亲是不是?”阿尔梅达怒道。
海伦娜叫道:“父亲,你不能这么说,这是两件事。上帝啊,我为了救您,不得不想尽办法。您怎么这么对我?”
阿尔梅达皱眉沉吟,他脑海里迅速的思索着。确实,他戎马一生,对于权势政治上的争斗其实参与的不多,也没有太大的兴趣。他的兴趣在于在海洋上战斗,为自己忠心的国王开疆拓土,为自己赢得更大的名声。某种程度上而言,他是属于那种只知道打仗的忠勇之士,不懂得变通之人。一旦陷入权力争斗之中,他其实便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的想法里,自己问心无愧,回去后将实情讲清楚,便会得到国王陛下的支持。便会揭露威廉和阿方索等人的阴谋。他甚至根本没考虑到其他的事情。
这种人,地位越高,其实越会成为他人利用和攻讦的目标。而且很容易成为倾轧的牺牲品。
阿尔梅达想道:如果张延龄不提供船只,不许他离开,自己是根本不可能离开这里的。他担心自己女儿的安危,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好意。如果自己的女儿受到自己牵连,回国后也被处死,那自己岂非确实害了她。但是海伦娜不跟自己回去的话,许多事也没法办。自己需要她跟着自己回去,很多事她是当事者,自己需要她的帮助。
这件事也不光是干系到自己的声誉,还干系到自己庞大的家族,巨额的财富。自己如果死在这里,一旦那些污蔑和诽谤成为事实,那么因此受牵连的将是许多人。
更别说还干系到王国中酝酿的阴谋,有人想篡夺王位的企图。
“海伦娜,你问问他。如果是他处在我的位置上,他会怎么办?”阿尔梅达沉声道。
海伦娜吁了口气,父亲这其实便是在求教了,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父亲一向自负固执,怎肯求教于人。但现在他应该是知道自己需要他人的指点了。
张延龄听了这话,笑了笑道:“你告诉他,我会教他怎么做的。这种事对我来说,根本不是问题。论政治斗争,阴谋诡计,谁比得上我大明帝国?不过,眼下我有要事去办,请他养好精神,我晚上再来跟他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