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举步往里走,凯瑟琳跟在后面走了两步,见卧亚总督站在门口不动,于是问道:“父亲,你不打算见见你的老朋友么?”
卧亚总督沉声道:“我就不去了,你看一眼,送些东西给他就出来。不要待太久。”
凯瑟琳冷笑道:“父亲看来是不忍见您的老朋友的惨状。”
卧亚总督皱眉不语,凯瑟琳语带讽刺,他如何听不出。但他确实不想跟着去,或者说是没有勇气去见阿尔梅达。阿尔梅达被关在地下水牢里,那一定情形很惨。自己是害他的帮凶,还怎么能去见他。不如眼不见为净。
凯瑟琳冷笑转身,招招手对张延龄和海伦娜道:“你们两个陪我下去,我还真有些害怕。”
海伦娜和张延龄低着头行礼,无声的跟在她身后进去。没有人怀疑这两个人的身份,都以为那是凯瑟琳身边的女仆和车夫。岂不知早已掉包了。
城堡大厅里一片杂乱,富丽堂皇的城堡里像是被强盗光谷了一般,桌椅翻倒,墙上的画像挂毯全部被扯下来乱七八糟的堆在墙根。上首酒柜中酒水早已被洗劫一空,空瓶子翻倒碎裂满地。以前那些摆在里边的银杯金盏瓷器什么的都已经不翼而飞了。
楼梯扶手上,弹痕斑驳,还有碎裂之处。那是当日枪战时留下的痕迹。海伦娜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想起自己的父亲为了让自己能够逃走,主动去侧门外吸引注意力,自己才能从二楼窗口跳脱的情形。心中更是激动,身子微微颤抖,上楼梯时甚至都摔了一跤。让前面领路的卡卡和后面跟随的两名士兵都惊愕的看着她。
“你当心些,你是要照顾我的,难道要我照顾你么?在这么不小心,你就出去,换个手脚利索的进来。”凯瑟琳嗔道。
这话看似责备,其实是在提醒海伦娜不要激动,要谨慎些。凯瑟琳在这种时候,显得极为冷静。展现了良好的心理素质和机变能力。
“对不起小姐,我会小心的。”海伦娜忙道歉道。
“篮子给车夫拎着吧,他利索些。”凯瑟琳道。
海伦娜答应了一声,将篮子递给张延龄。
一行人从大厅后侧上了楼,但这道楼梯却不是通向城堡的主二楼,而只是一个穿越的过道。上了二楼,走过一道长长的外侧回廊,在往下,便是一个封闭的小院子。一个小屋子孤零零的矗立在那里。
海伦娜来过这里,但就连她也不知道这小屋子是干什么的。有一次她逛到这里,那屋子门锁着,她瞄了半天没看出名堂来。觉得这里太压抑,小院子像个囚牢一般,便再也没来过。
现在她才知道,这里应该便是地牢入口。海伦娜怎么也没想到,她居住的这座城堡下边还有地牢。
顺着阴暗闷热的石阶往下走的时候,海伦娜心中暗自叹息:父亲修建这座地牢,应该是关押惩罚那些跟他作对的人。却没想他自己有朝一日也关在里边了。
父亲其实也杀过不少人,他本就手段强硬,杀人不眨眼。这么多年来,死在他手里的人怕是也不计其数。海伦娜想过这些事,但她之前是刻意忽略这些事情的。现如今这情形,不知道是否是一种报应。
石阶旋转往下,沿途虽有壁上的油灯照亮,但是这地牢之中阴森恐怖之极。众人走动时的脚步声在狭小的空间回荡着,像是有许多人在墙壁里走动跟随,令人毛骨悚然。
终于,石阶不再往下,而是进了一处小小的空间。里边亮着灯火,两名士兵坐在椅子上,爬在桌上正烂醉如泥。海伦娜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那支酒盏,那是父亲专门送给自己喝酒的犀牛角雕刻的高脚杯。此刻却被他们抢夺占有了。
“让你们值守,你们却喝酒睡觉?”卡卡上尉抽出腰间马鞭,对着兀自熟睡的两名守卫抽打过去。
两名守卫惊骇起身,见到是卡卡上尉,连忙敬礼。
“尊敬的卡卡上尉,我们并没有失职。这里闷热阴森,我们喝些酒是为了解渴壮胆。”一名士兵忙辩解道。
卡卡倒是没有深究,在这里值守倒是个苦差事,没有人愿意来。这二位是打赌输了,不得不来。倒也没必要为难他们。
“阿尔梅达大人如何了?你们瞧了他没有?还活着么?”卡卡道。
“应该还活着吧,不久前还听到动静,叫嚷着要喝水。那水牢里那么多水,渴了他就喝便是了,要什么水喝?”
“是啊,这老家伙真能撑。我俩以为他撑不过半天的。身上有枪伤,还有各种刑罚的伤势。关在那恶臭的水牢里,要是我,一会便完蛋了。他撑了一天了,居然还有动静。真是厉害。”
海伦娜听了这话,心如刀绞一般。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张延龄站在她身旁,用手悄悄的握着她颤抖的手腕,轻轻的拍打安慰。
“别说了。把门打开,凯瑟琳小姐要探望阿尔梅达大人。”卡卡制止了两名士兵的话头。
两名士兵有些诧异,却也没敢多问。一人拿着钥匙走到一扇门前,哗啦啦的抖动着钥匙打开了门。门一拉开,里边一股阴寒之气夹杂着恶臭气味扑鼻而来。黑咕隆咚的,里边便是地牢牢房。
卡卡捂着鼻子看着凯瑟琳道:“凯瑟琳小姐,你确定要进去?我瞧还是算了吧。您的心意尽到了,上帝不会责怪您的。您作为他女儿的好友,没有必要去见那不堪的场面。阿尔梅达先生现在的样子,可不好看。搞不好,也许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这种场面,别吓到了您。”
凯瑟琳忍着恶心的臭味,沉声道:“都来到这里了,总要见一面。卡卡上尉应该不会跟着进去吧。我带着我的仆人进去便是了。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们便是。”
卡卡上尉点头道:“好吧,那就轻便吧。但你们进去,我们要关了这道门。因为这味道着实难闻。你们要出来的时候就敲门,我们便离开这里。哎,凯瑟琳小姐,你这又是何苦。”
凯瑟琳不答,让海伦娜和张延龄点起两盏灯笼。张延龄提着一盏当先进了小门,凯瑟琳和海伦娜在后面跟着进去。三人刚刚在门里的石台上站定,后面砰的一声响,小门便紧紧的在身后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