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国公府后园春光正胜。
后园西侧,一棵高大的枣树枝叶婆娑,在风中摇弋。
枣花已经过了花期,晚风一吹,花落如雨,簌簌而下,落在树下站立之人的肩头。将他的发髻衣服上落满了白色的花瓣。
张延龄站在这里已经许久了。午后进宫之后,他便来到后园站在这里沉吟,不知在想些什么。
景仁宫的事情过去了三天。张延龄第二天便进攻去探望张太后,却被张太后拒绝了。连续三日,张延龄都去探望,张太后一概拒绝不见。
今日午后,张延龄依旧没有见到张太后。即便他站在延禧宫前院许久,张太后也还是没有允许他进去。张忠进去劝,被张太后赏了两个嘴巴子打了出来。
最后,太后命人送给张延龄一匹锦缎,让人告诉张延龄,她一切都好,不用再来看她,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别人不知其意,张延龄却是明白的。缎同‘断’,那是决绝之意。太后是告诉张延龄,他们姐弟之情,就此而断。
张延龄捧着缎子回来,便木然的来到后园独自待着,像个木头人一般。
徐晚意捧着一壶茶从花树繁茂的小径上走来,来到张延龄身旁,叹了口气放下茶盘,上前用衣袖轻轻为张延龄拂去发髻和衣服上沾染的枣花花瓣。
张延龄看着别处,皱着眉头,拳头紧握着,似乎还咬着牙。
“夫君,坐下喝口茶吧。你已经站了半天了。太后……也许正在气头上,过段时间,便会好了。你也不必心忧。”徐晚意轻轻说道。
张延龄皱着眉,不知是自语还是在和徐晚意说话。
“难道我做错了么?姐弟之情抵不过这孽缘?二姐不是不知道理的人,她即便知道是我所为,应该也是明白,这是我不得已而为之的。难道我不该这么做?”
徐晚意沉默着,片刻柔声道:“夫君,不要多想。太后会明白你的苦心的。你不是害她,而是救她。”
张延龄转身看着徐晚意道:“晚意,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以雷霆手段解决此事,将知情的那些人解决了,不留后患。让张永清肃宫廷,禁止外人随意进入。难道我做错了?”
徐晚意微笑道:“夫君没错,就是……狠了些。也许……跟太后挑明,讲道理才是最好的法子。”
张延龄皱眉道:“讲道理?跟太后确实可以讲道理。可是那些知情人呢?难道也能讲道理?死人才不会开口。她身边那些人能靠得住?如此丑闻,捏在别人手里,一旦为他人所胁迫,太后,我张家,乃至你定国公府。我们身边的所有人,都得完蛋。如此大事,我能手软?”
徐晚意尴尬道:“哎,我是妇道人家,不懂轻重,你莫动气,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并非怪你。”
张延龄叹了口气,缓缓坐在树下的青石上。徐晚意挨着他坐下,替他斟了一杯茶奉上。
张延龄接过茶喝了一口,沉声道:“我不是狼心狗肺之人,二姐待我如母,我可以为了她去死。我张延龄能有今日,我张家能有今天,归根结底是她的功劳。若二姐不是嫁给了先皇,怎有我张家今日?我怎会伤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