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道:“公爷说的是。宫里的用度实在太大了些。皇庄每年十几万两银子的收入,户部每年拨款一百万两。这才九月,便已经没了。咱家也有责任,该劝说皇上节俭些才好。可是……咱们这些做奴婢的,不就是希望皇上开心一些么?皇上不过是花些银子罢了,总好过做别的事情。护国公,你说咱们大明这么大个国家,怎么就到了银子不够用的地步呢?您又聪明又能干,能不能想个法子?”
张延龄笑了起来。想了想道:“我懂了。看来确实需要做一些事情了。公公请回,今晚我进宫觐见皇上,和皇上商议商议。你回去禀报皇上,今晚请他在御书房见我,我可不想去豹房那种地方。”
张永站起身来,躬身行礼道:“那可太好了,护国公要是肯想办法,那是一定有法子的。我这便回去禀报皇上。”
送走了张永,张延龄做了些准备。时机是很重要的,要想办成一件事情,必须要有好的时机。比如,当朱厚照都感觉到没银子花销的时候,便是提出那个大计划的时候了。
当然,这个计划需要一些大胆的冒险,需要一些让朱厚照无法拒绝,各方面人等都能接受的条件。
晚饭后,张延龄进了宫。朱厚照果然在御书房等着自己。御书房朱厚照自己都很少进来,张延龄来的时候,朱厚照正在和张永感叹御书房藏书丰富。只可惜,他没有半点要读它们的欲望。
“臣张延龄参见皇上。”张延龄上前行礼。
“舅舅来啦,最近都没进宫里见朕,朝会也告假,在忙些什么呢?”朱厚照笑问道。
“臣能忙什么?不就是团营中的那点事。至于不参加朝会,那是因为臣的身份不宜过多参与朝政,去了也只是站在那里而已。”张延龄笑道。
勋贵侯爷们一般不涉朝政事务,所以也无需和其他官员一样天天列席朝会。除非有本奏议,或者是被要求参加,这倒也不是什么特权。
朱厚照也只是一问,并没有多说什么。命张永看座沏茶,之后两人落座。
“听说皇上这两天为了马场的事情闹了些脾气?心情不好?”张延龄笑问道。
朱厚照看了一眼张永,张延龄忙道:“不是张公公主动告诉臣的,是臣见到张公公后问皇上近况如何,张公公才说了这件事的。”
朱厚照点头道:“朕确实有些不高兴。你说,朕堂堂大明皇帝,花十多万两银子建个马场的愿望都不能完成。杨廷和他们这几天都在奏议节俭开销的事情。朕心里很是憋闷。”
张延龄笑道:“皇上,这怪不得杨大人他们。”
朱厚照道:“朕也明白,朕只是觉得憋屈。照这么下去,朕也学母后去后花园种一亩地,种几行菜畦,自食其力去算了。这算什么回事?”
张延龄道:“皇上,杨廷和他们的建议我也听说了,他们提出的奏议恐怕也是迫不得已。朝廷财政锐减,亏空的厉害。要想维持上下运转,颇为不易。”
朱厚照叹道:“你也不用跟朕说这些,朕都明白。”
张延龄笑道:“不就是马场么?臣带了礼物送给皇上。”
张延龄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放在书案上。
“十万两,节省一些,足够建一座马场了。”张延龄道。
朱厚照诧异道:“这是做什么?朕又不是要你的银子。再说,你怎么有这么多的银子?”
张延龄道:“皇上放心,这可不是贪腐的银子。这是干干净净的银子。臣不是在天津有座庄子么?有四万亩良田,臣将那边的庄子卖了,这便是卖庄田的银子。”
朱厚照更加惊讶道:“你卖庄田给朕修马场?朕成什么了?你府里花销怎么办?”
张延龄笑道:“皇上,臣的一切都是朝廷给的,这不算什么。那片庄田,臣早就说要上缴朝廷了。当初从别人手里买来,是为了让百姓有地种,不至于成为流民。卖了也不影响我的用度。皇上急用,便给皇上用,臣府中花销也不大。”
朱厚照摆手道:“不成,朕不能拿你的银子,这算怎么回事?朕到了如此地步了么?要从臣下亲眷手里要银子了么?朕这个大明皇帝沦落到如此地步了?”
张延龄笑着看着朱厚照道:“皇上,你的心气是高的,但是现实如此。臣说句皇上不爱听的话,照此发展下去,以后的日子更难过。皇上都没银子话,何况是大明百姓之家?麻烦事在后面。”
朱厚照皱眉不语。
“杨廷和他们确实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倒也怪不得他们提出奏议,要求节俭。不过,其实靠着节俭也不是个法子。开源节流,开源才是重点啊。光是削减用度,很多事都办不成?更别说什么裁军了,这要是真要干,那可地动山摇了。裁撤下来的兵马怎么办?有地种么?那岂不是要生乱?况且我大明养兵百万,那是有原因的,这么大的国土,养百万兵也不为过。裁军?裁哪里?边镇?九边重镇处处重要,能裁?京城?京营兵马能裁?京城安危是最重要的,那是不能的。地方卫所兵马?本就不多,一旦生乱,还需要地方上的兵马弹压。都是动不得的。所以啊,杨廷和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也不能病急乱投医。我若是在朝上,便要反驳他们了。”
朱厚照点头道:“朕也是觉得不妥,所以没有同意。可是,他们天天上折子,能怎么办?”
张延龄道:“他们该上的不是这种折子,而应该上如何改善状况的折子才是。皇上,朝廷的财税必须要增收了,否则难以为继。情况会更糟糕。皇上要想大明河清海晏,首先要解决的便是这些问题。财税民生,都是重中之重。”
朱厚照皱眉沉思片刻,抬头看着张延龄道:“舅舅。你以前说的,开商路的事情,不知可行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