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式一点头道:“是啊。他们算是不错了。高廷和和徐昊是亲手抓药的人,接触了药物,所以他们是直接责任者。他们两人便是没死在狱中,怕也活不成。”
张延龄点头。陈式一从怀中掏出一沓子纸张来递给张延龄,张延龄皱眉道:“这是什么?”
“口供啊。上面两份是太医院两名杂役的口供。证明了刘瑾这狗贼当天白天确实去过太医馆。他们当时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刘瑾进去他们没看见,但是刘瑾偷偷跑出来的时候他们却是看见了,只是当时没在意。后来出事了,牵扯了许多人,这两人一商量,便辞了差事直接回甘肃天水县了。”陈式一低声道。
陈式一的絮叨中,张延龄也快速看完了那两名太医院杂役的口供,基本和陈式一所言的一致。
“这两人的口供很重要。刘瑾矢口否认没有去过太医院,他们的口供足可证明刘瑾是在撒谎。这是在场证明,而且戳破了刘瑾的谎话。但是这还不能证明刘瑾做了什么。下边这些是刘文泰和方叔和的口供?”
张延龄苦笑道:“他们交代了多少?怎地这么厚厚一沓?”
陈式一忙道:“我也不知道他们交代的有没有用,便命人一路上将问他们的话全部记下来了。所有他们说的话都在这里,免得遗漏。”
张延龄哑然失笑。翻看了几张,全是一些对话。有些无关紧要。
必如一张纸上写着这样的对话:
“刘院判起的好早啊,昨晚睡得好么?”
“还好,就是床板硬。老腰受不了。”
“下次叫人给你们加床垫被。方掌事呢?睡得好么?”
“有什么好不好的,去了京城也是个死。反正是死,这算什么。”
“莫说这样的话,你们不会死的。只要你们配合我们行动,好好的交代你们知道的事情。咱们吃早饭去,回头好尽快赶路。”
“赶路赶路,我们这把老骨头可真受不了了。你们太蛮横了。回头我干脆一头撞死得了。”
“你可别这么说,回头给你们弄辆车……”
“……”
“……”
一大叠纸上充斥着这样毫无营养,无聊的对话。张延龄看得是头皮发麻。但陈式一这么做,却是他行事周到的表现。他不知道那些信息有用,所以索性全记下来,让张延龄辨别。虽然办法笨了些,但是这种举动还是周全的。
这些东西要整理,需要时间。里边的对话确实涉及到了一些事。张延龄看了几张,将口供全部收好。
“大人,我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刘瑾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下药害了皇上。这事儿当真么?他确实出入了太医院配药的地方,但是未见得便是他做的。我可不是为他想,卑职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他这么做动机何在?”陈式一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张延龄笑道:“你想想当时的情形。皇上那时候还在东宫。刘瑾只是东宫的一个内侍罢了。那时候太子嬉闹的事情已经惹恼了一些人,皇后和皇上也都知道了。已经有风声说要把刘瑾踢出太子身边了。这时候若你是刘瑾,你会怎么办?离开太子身边,他便什么都没了。”
陈式一想了想道:“若是我的话,自然是紧抱着太子大腿,想办法让太子保着自己。”
张延龄苦笑道:“你这是保守被动的做法。刘瑾的做法便是乘机给先皇下药。先皇一旦没了,太子便要登基为皇帝。太子一旦成了皇帝。他刘瑾便得道升天了。明白么?太子不当皇帝,刘瑾便掌不了大权。本来应该等着太子上位的,但是形势逼人,刘瑾等不及了。便下手了。”
陈式一恍然大悟,骂道:“这阉狗胆子当真是飞天之大。这等大逆不道,诛九族的事情也敢干。”
张延龄冷笑道:“这等阉人,心肠歹毒之极,已经不能算是人。心理上是变态的。为了权力和利益可以不择手段。好在被我们给发觉了。那便是他的死期到了。皇上什么都能包庇,这件事却绝不会包庇。只要证据确凿,刘瑾便是个死人了。”
陈式一兴奋道:“这回可以除掉这个祸害了。咱们何时动手,要不要现在便进宫去见皇上?”
张延龄摇头道:“莫慌,证据需要梳理一下。口供还得问一问。另外,怎么能这么便宜了刘瑾。这厮这几年赚的盆满钵满,如今杀头的罪证在我手里,我想,该敲他一笔,再要他的命。”
陈式一错愕的看着张延龄,片刻后嘿嘿笑了起来。不愧是张延龄,这种时候,确实要敲骨吸髓,榨干刘瑾才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