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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晌午,嘹亮的号角声响彻大名府北城战场。
在城头义军的注视之下,大队官兵从营中出发,抵达城外空旷之地列队。数十辆大车陆续抵达里许之外,官兵这几日大肆修建的沙包工事之内的平整场地内。然后,一门一门的大炮被卸下车来,一队队士兵喊着号子将它们拖拽到炮兵工事里,开始安装调教。
工兵营开始在距离城池两百步外故技重施,建造环形射击工事。为鸟铳手的射击搭建工事。
此举惹恼了城头的义军。城头有数十门盏口将军炮和床子弩,这帮人以为弓箭不及之处便是安全的,那岂能惯着他们。
杨虎当即下令开炮,对着那帮扛着沙包的官兵进行轰击。一时间,二十多门盏口将军炮和十余架床弩一起轰击,将城下一群工兵轰的血肉横飞。
义军之中在攻战顺德府一战中收编了一支朝廷兵马,他们是操炮手。齐彦名特地嘱咐要留这帮人的活口,便是为了让他们操控盏口将军炮。这帮人确实有些经验,盏口将军炮轰的很准,这给工兵们建造工事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士兵们被弩箭和炮弹轰杀了上百人,屁股受伤的江斌差点挨了一颗铁炮弹。那炮弹擦着他的身子飞过去,砸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坑。吓得他差点没晕过去。
但是,射击工事却还是顶着炮弹和床弩的狂轰搭建起来了。如之前一般,一旦几层沙包垒砌起来,盏口将军炮这种只能发射铁疙瘩砸人,却无法发射开花弹的玩意儿只能望而兴叹。铁球砸到沙包泥包上,不过是一个坑而已。
床子弩便更别提了,威力比之盏口将军炮还不如。它们只能对着来回搬运沙包泥包的兵马进行攻击,但这种攻击便形同碰运气。虽然能够不断射杀官兵,但是数枚铁弹和数枚弩箭才能击中那些阵型散开,还在移动中的人,那可得不偿失。
于是乎,郑虎自己叫停了射击,因为其他的物资好弄,盏口炮的铁炮弹和床子弩的弩箭可没多少。一发一支干掉一个人都是亏的。既然不能阻止,那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在眼皮子底下将沙包工事加宽加高,慢慢延展。
但杨虎不知道的是,城头上的每一个盏口将军炮的位置以及床子弩的位置都已经被标注。除非他们立刻换地方,否则开战之后,这些便是首批要轰炸的目标。
城头上有不少义军士兵很是惶恐,他们是曾经经历过保定府大轰炸的赵燧手下的兵马。
见到城外对方准备的这一切,跟那日保定府一战中的架势如出一辙,当日的噩梦重上心头。有人很快找到了刘宠杨虎等人叙述了当日的情形。还警告说,当天赵燧差点被城下的官兵拿火器狙杀的事情。
刘宠杨虎等人也对当日的情形有所耳闻。本来还觉得似乎是太夸张了些,但见这些人神情紧张,赌咒发誓言之凿凿,倒也不敢怠慢。
当即刘宠和杨虎齐彦名等人商议对策,决定不能露头给对方狙杀的机会。另外加紧搭建城头沙包工事,在城墙内侧也搭建工事,以便守城人手随时躲避。
午后未时,城外官兵漫长的准备期终于结束。城外两道又高又厚的工事已经搭建完成。对方的兵马也都摆好了架势。
随着一发焰火弹腾空爆裂,几乎在一瞬间,包括二十五门盏口将军炮在内的攻城方的三十多门重型轻型火炮开始轰鸣。炮弹如雨点一般在城头,城内炸裂。大铁球在空中带着呜呜的风声砸在城里的地面上。开花弹在城墙的十几个标尺点爆裂。
一时间,城墙上方和城内烟尘弥漫,血肉横飞。
刘宠等人缩在坚固的城墙垛口下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完全不敢相信这一切在眼前发生。
在此刻的这一瞬间,刘宠突然明白了为何赵燧不敢再守城了。因为根本没法守。张延龄手中有如此凶狠的火器,那还怎么守城?
但好在,之前便做了这样的估计和准备。死伤确实有一些,但是对方虽然气势汹汹,想攻进来,怕只是说说而已。
他们炮弹多,便让他们砸吧。反正他们也轰不倒城墙。他们只要敢往上爬,那便会遭到凶狠的反击。
炮击持续了一个时辰。盏口将军炮的炮管子都打红了,无法再打了。虎啸炮和佛郎机炮也都射了数十发。运送炮弹的大车打空了四十多个装炮弹的木箱子,发射了近千发炮弹。
城头上被轰的一片狼藉,血肉横尸到处都是。城里也被无差别的攻击。北城里许范围内遭到了两三百法各种炮弹的轰击。死伤了百姓和义军也有不少。
开花弹爆裂还引发了好几场大火,烧的烟尘滚滚。
目睹这一切的百姓和义军们都不知所措,眼神中透露着茫然和惊恐。战前喝血酒,发毒誓,自我激励,喊口号,把自己弄的热血沸腾,仿佛天不怕地不怕一般。
但此刻,这如天雷一般轰鸣的火器,将他们瞬间打回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