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仑讶异道:“他将闭门思过挂在门上,这不是表示顺从之意么?怎会是不满?”
张懋叹道:“你呀,太实诚。他将闭门思过做成匾额挂在门上,你以为是对皇上处罚他的顺从么?恰恰相反,他是故意这么做的。他认为这次处罚是荒谬的。这是故意示以众人,让所有人都知道此事,鸣冤叫屈呢。你想啊,闭门思过需要大张旗鼓么?真心悔过何必搞得尽人皆知?大声喊着我错了,其实就是说自己冤枉。让所有人都看看,都评评理呢。”
张仑呆了呆,愕然道:“这个混蛋,原来打着这心思呢。难怪最近朝中议论纷纷。”
张懋叹道:“张延龄心思细密,富有智计。张仑,那天爷爷不该阻拦你,你为他说话是对的。将来,他会是你最大的助力。我英国公府要坐稳团营总督的位置,张延龄可能是你最大的帮手。据我看,张延龄倒是没什么野心,可以信任。你帮他,他便会帮你。你好好把握,可不要因为这件事便对他不满。”
张仑道:“那倒不会,今日我和朱麟徐延德去见他,便是想开导安慰他。结果他根本不见。我确实骂了几句,但那也只是气头上。咱们英国公府对他是有提携之恩的。他的团营副总督不是爷爷举荐的么?”
张懋肃容道:“张仑,你听好了,切莫拿这件事当做恩情。更不许挂在嘴边上。我举荐张延龄,是为了他日为你找个得力的帮手。张延龄是个明白人,他被提拔为团营副总督之后,并不插手团营事务,便是在告诉咱们,他无意和你争夺团营总督的位置,明白么?你决不可以为咱们对他有恩便言语倨傲。以他的本事,独当一面绰绰有余。”
张仑恍然,忙道:“多谢爷爷教诲,张仑明白了。”便是明日你便和朱麟徐延德进宫见皇上,为他求情。请求皇上收回成命。”
张仑愕然道:“什么?皇上岂会答应这样的要求?旨意都下了,如何撤回?”
张懋道:“皇上自然是不会收回旨意。但是,你必须要去见皇上,为他求情。我怀疑张延龄是借着这个机会试探试探到底有谁在这种时候为他着想。以张延龄的聪慧,当不至于不知道皇上其实对他的处罚已经很轻了。但他还是要大张旗鼓的表达不满,恐怕正是借此作为试金石。”
张仑沉吟道:“爷爷的意思是,他想知道谁是他真正的朋友,谁只是表面敷衍?”
张懋点头道:“人在倒霉的时候,最能看出来谁是真正的自己人。锦上添花怎比雪中送炭。张延龄或许知道皇上对他的处罚不过是象征性的,但借此若能知道谁是他可以真正信任的人,未尝不是一种因祸得福。”
张仑沉声道:“原来张延龄心思如此艰深。将来,孙儿岂是他的对手?”
张懋摆手道:“张仑,万莫这么想。张延龄这样的人,你若当他是对手,他便是你的对手。你若当他是朋友,是同盟,他便会给你极大的助力。你莫非以为,你的能力真的比他强么?瞧瞧他这几年的所为,护驾平叛还有这次的打屯门岛,你能做到他所做的么?”
张仑缓缓摇头道:“我不能。我想过,换作是我,怕是要糟糕。”
张懋道:“亏得你还有自知之明。所以,你不要想着跟他当对手,你争不过他。你要做的是,让他主动让贤,让他不和你争。你的优势在我英国公府的家世渊源,在于我英国府百余年的祖荫。张延龄在这方面恰恰是薄弱的。他只是外戚出身罢了。无论宝座上的皇帝是谁,我英国公府都是被信任和倚重的。但是张延龄便不同了,外戚是没有根基的明白么?”
张仑重重点头道:“孙儿受教了。”
张懋继续道:“张延龄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竭力融入我们。他家济世堂的急救散让我们入股分成,这便是主动融入咱们,给咱们好处。他和定国公府联姻,也是借着定国公府的身份。否则,以定国公父子之前对他的所为,他怎肯与之周旋?他是聪明人,他明白融入我勋贵之中,他才能真正得到认可,也能得到他想要的地位。”
张仑道:“是啊。他得到了他要的,我们也得到了我们要的。他的到来,让我勋贵之家确实多了底气。他的几次行事,我们都得了利。”
张懋点头道:“你明白就好。我勋贵之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很多人不懂这个道理。张延龄是懂的。你只要不拿他当敌人,他便绝不会于你为敌。他或者是个才能出众的人,但你张仑必须要成为能够让他对你死心塌地的人。明白么?”
张仑连连点头道:“孙儿明白了,孙儿明日便求见皇上。带着朱麟和延德他们一起去。爷爷,你早该告诉我这些了,怎地到现在才告诉我?”
张懋笑道:“傻小子,爷爷也是这几日才想清楚这些事。爷爷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得替你把事情都想好。这几天老夫想明白了。才能跟你说这些。况且,这些事是要你自己去想的。爷爷哪天一蹬腿走了,剩下的事可是全要靠你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