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龄听到‘唐寅’这个名字,身子一震,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那中年男子。
陈式一低声道:“怎么了爷?”
张延龄摆摆手没回答,侧耳听着那男子和老板娘说话。
“唐先生,就你那破画值几个钱?送我糊窗户都嫌。不是老身说你。每次你都说俸禄下来了便还账,可是这都几个月了,旧账越欠越多。不是老身说你,你也是读书人,听说还中了解元,是个有名气的。可是你每天醉醺醺的,有了银子便喝酒,到处赊帐,这也不是个事啊。这会啊,除非有现钱,不然老身可不能赊给你了。你要喝酒,去别家也成。那酒账你什么时候有银子什么时候还,我们也不跟你后面讨了,算我们倒霉。”老板娘叉腰堵在门口道。
那自称唐寅的男子无可奈何,叹道:“罢了,不喝便是,可惜了这满园的菊花了,没人在这园子里喝酒,多煞风景。哎,没想到我唐寅沦落到被一个妇人数落的地步。我可当真是个废人。”
老板娘道:“唐先生莫要再用这话让我可怜你,这一招你用了多次了。我就是心太软,次次听你这话觉得不该这么对你,才一次次的赊酒菜给你。这一回我可不听了。赶明儿我把这院子里的菊花全拔了,瞧你还来赏花喝酒么?”
“不不不,你可万万不可如此,我走便是了。菊花何辜,你又拔它作甚?我走,我走。”唐寅变色连连摆手,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
老板娘叹了口气,转身往柜台走去。
张延龄站起身来,笑道:“老板娘,准备一桌酒菜,摆在外边院子里。”
老板娘愣了愣,待要问时,却见张延龄快步出门,对着走到小院门口的唐寅大声笑道:“这位兄台,请留步。这满院菊花开的这么好,我想请人和我一起喝酒赏菊,不知兄台可否赏脸?”
唐寅转过身来,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疑惑道:“兄台是叫我么?”
张延龄笑道:“正是。不知可肯赏光?”
唐寅笑道:“我酒量可好得很,请我喝酒你可得破费。”
张延龄道:“管够。”
唐寅大喜道:“好好好,那我可不客气了。不过,我只喝酒,你可别叫我帮你做什么。我可是什么都不做的。”
张延龄呵呵笑道:“喝酒赏花而已,要你做什么?”
唐寅喜笑颜开,转身过来。老板娘在店里问道:“这位客官,你当真要请他喝酒么?”
张延龄皱眉喝道:“啰嗦什么?怕我没银子么?管家,拿银子给她。”
陈式一伸手摸出一锭银子走来,递到老板娘手里道:“还不赶紧上酒菜?这些银子够不够?”
那是一锭五两的银锭,别说一桌酒菜,足可办十桌酒席了。
“够够够,这也太多了……”老板娘忙道。
“多了也不是给你的,吃了多少回头再算。上最好的菜,把你家最好的酒拿出来。先来个两坛,不够再加。”张延龄喝道。
老板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这位客官,听他言语有些不善,也不敢争辩,连忙吩咐伙计炒菜拿酒。又命人搬了一张桌子来到院子里。
唐寅倒也毫不客气,指挥者伙计搬了几次,找了一从篱笆旁边开的最盛的菊花丛旁边摆下了桌椅。
张延龄笑着任他做主,安排妥当之后才在椅子上坐下。
那唐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着脖子眼睛盯着门口,就等着酒菜上来,甚至连跟张延龄说话的兴趣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