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龄呵呵笑道:“本事么?有些事可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本事。咱们大明朝财政减少这点事儿,其实是摆在明面上的。大伙儿都看在眼里的,只是还没人去做罢了。”
刘瑾怀疑张延龄在嘲讽自己。摆在明面上的事,自己却看不来症结?这岂非是嘲讽自己无知?不过,刘瑾确实想知道张延龄说的这明面上的事是什么。于是不动声色的问道。
“左右无事,倒要请教侯爷,我大明财政捉襟见肘的缘由是什么?咱家想听听侯爷的高见。”
张延龄呵呵笑道:“刘公公何必明知故问?”
刘瑾沉声道:“张侯爷,你就当说出来,让咱家验证一番,看看你我想法是否相同。”
张延龄心中暗笑,这厮明明不知,却也不肯丢面子,死挺着脸皮摆谱。不过,张延龄本就要引他上钩发问,自不会拒绝。
“刘公公,朝廷财政入不敷出寅吃卯粮,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据我所知,今年朝廷财税亏空八百多万两。明年又是边军和京营换盔甲武器的年份。到了明年底,怕是便要亏空掉我大明一年的财税收入。如此下去,恶性循环,朝廷终将陷入钱粮两空的境地。”
“张侯爷,这事儿倒也不用你说,咱家问的是缘由。”刘瑾沉声道。
张延龄一笑道:“缘由嘛,其实很多。众所周知,保证财税开支稳定,解决亏空的办法无非两条,一则开源,二则节流。如今许多人都在说,我大明朝廷用度太大,提倡节俭,杜绝铺张浪费,以节约出钱粮来。叫我说,那都是扯淡。”
刘瑾呵呵笑道:“哦?难道节俭不应该么?”
张延龄道:“节俭自是应该,但是靠着节省下来的那点银子,又能管什么用?水池里就那么点水,就算所有人都忍着焦渴不喝水,省下来的也就那么点水罢了。没有源头活水,水池里的水还是要耗干。先皇在位时,每日粗茶淡饭,宫中十一月方准烧柴薪取暖,夜晚烛火都舍不得点。先帝殡天时,想找一件新袍子换上都没有。只有三套外袍,还是皇后补了又补的。这够节俭了吧?然而又如何?财税亏空年年都堵不上,窟窿越来越大。如今皇上即位,这个大窟窿更是无法堵塞了。”
刘瑾沉吟不语。他知道张延龄说的是实情。弘治皇帝在位是崇尚节俭,对自己苛刻的很。但节省下来那点银子其实也于事无补,难以弥补越来越大的财政亏空。朝廷财税收入一年比一年少,越来越捉襟见肘。可见,靠着节俭是不成的。
“也许咱们全大明的臣民百姓一起节俭,便可以省下许多银子。”刘瑾道。
张延龄笑道:“刘公公,你是不是在说胡话?百姓节俭,省下来的银子是朝廷的么?除非你刘公公号召咱们全大明上下的官员小吏公差捕快以及卫所将士们都主动的不要朝廷的俸禄和饷银。或许可以为朝廷节省下来不少银子。”
刘瑾咂嘴道:“那怎么成?那岂非要闹翻天了?这些人也是要吃饭的。”
张延龄道:“是啊,所以这个办法是没用的。最重要的是要开源,增加朝廷的财税收入。源头活了,银子哗哗的往朝廷国库里淌,便可大大缓解朝廷财政的压力。”
刘瑾点头道:“说的似乎在理。”
张延龄道:“当然在理,事实便是如此。我大明财政吃紧的原因是财税收入年年减少。成化末年,每年财税还可达四五千万缗,如今却少了三成。这才短短的一二十年时间。咱们大明每年新增的耕地面积还在扩大,造田一直没停,人口也在增加,税收却还在减少,刘公公你说,这是何道理?这二十年时间每年减少的几百万上千万两银子到底去哪里了?公公可想过?”
刘瑾皱眉道:“张侯爷莫要卖关子,你直接说便是。”
张延龄呵呵笑道:“好。不卖关子。刘公公应该知道,我大明财税收入主要的来源在哪里。商铺矿山盐税茶税作坊航运等等这些固然也是有税收的,但在我大明总体财政收入之中只占了一小部分。我大明财税的来源八成都来自这里。”
张延龄往脚下一指。刘瑾眨巴着眼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