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宇文氏大开杀戒,而后此地又遭李贼蹂躏,如今城中皇族成员百不存一。”陈棱自忖猜到杨遇安用意,照实回答,“这剩下的一点人,论血统估计还不如留守这‘皇叔’来得高贵,若是想再举匡扶隋室的义旗,只怕找不到合适人选。”
“那如果杨某能找到一位身份不下于京师或东都那两位的隋室成员,你猜城中勋贵会支持吗?”杨遇安问道。
“那是当然!”陈棱点头道,“此刻仍留在城中的勋贵,多少对隋室仍有念想的,否则早就跟随宇文化及北上谋求富贵,或者早就举家搬迁另谋出路了。”
“若留守能得到一位皇子皇孙支持,城中勋贵必定对留守唯命是从。甚至留守要在江都拥立一位新帝与东西二都分庭抗礼,也未尝不可!”
“只是……能媲美东西二都那两位的皇族成员,唯有皇长孙燕王杨倓。而燕王殿下早已死在宇文氏的屠刀下,追随先帝而去……”
陈棱轻轻一叹,似乎对当夜情形心有余季。
“呵呵,长威此言差矣。燕王虽然不幸早薨,但太上皇却还在人世呢!”
陈棱闻言微微一愣,正奇怪杨遇安在说什么鬼话。
下一刻,却见一名身穿白袍,姿容不俗中年人在军士的搀扶下蹒跚走来。
陈棱看到对方那熟悉的面容,脸上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至……至尊还……还活着?”
……
杨广在杨遇安对未来的构想中,没有一席之地。
自从牢底辩·经过后,更是连再看他一眼的兴趣都缺乏。
但他依然选择留住对方性命,正是为了在这一刻,借用对方太上皇的身份来帮助自己凝聚江都的人心。
正如陈棱所言,此时此刻仍留在江都的勋贵官员,多半还是对隋室仍有念想的。
杨侑喊出的“皇叔”毕竟有些草率,众人也未曾亲耳听京师那位小皇帝说过,说服力略嫌不足。
但有了杨广亲自出面,一切便都顺理成章了。
江都留守,皇叔名号,再加上一个没有任何异议的大隋正统皇帝。
就算杨遇安当众宣布京师那个小皇帝是伪帝,江都城中恐怕也不会有人敢公开质疑,顶多私底下腹诽他有些冒失而已。
这便是“正统”带来的强大惯性力量。
士民、义军、勋贵、留守官员……杨遇安将这一层一层关系梳理顺当之余,也没有忘记对麾下论功行赏。
自己人自不必说,杜如晦、魏征、尉迟恭、秦叔宝、柴绍、程咬金、张仲坚等人,全都升官加爵,大加封赏。
陈棱作为第一个投诚的郡太守级官员,也得到了杨遇安对任用,不但官复原职,还准许他家中子弟进入杨遇安留守府中任职,以示对他,以及他背后江南世族的笼络。
义军方面,杨遇安采纳了陈棱的建议,一边招安附近义军,一边却对这些人打乱重新整编,撤换将校,进行必要改造。
对于当中的义军头领,譬如杜伏威之流,杨遇安更是严加防范。
一面给予厚禄厚爵,譬如将杜伏威加封为历阳县公(历阳郡郡治为历阳县,郡县同名),另一方面却将他软禁在江都城内,绝不给对方东山再起的机会。
只要老实听话不搞事,后半辈子当个富家翁不成问题。
而有了杜伏威当榜样,附近自忖不是杨遇安对手的义军便纷纷投靠过来,不多时,江都郡全境便传檄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