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道:“至于皇叔在关中没有根基,朕是天子,有天子撑腰,他什么根基得不到!”
见姚思廉仍旧不太赞同的模样,杨侑不禁有些急了,对旁边一直沉默的杜如晦道:“杜先生,你倒是说句话,评评理啊!”
皇帝点名,杜如晦自然不能不表态:“至尊所言不假,因为元德太子昔年积德,论交情,丹阳公确实跟至尊这一脉更加亲厚些。”
听到这里,杨侑小脸上顿时露出胜利的笑容。
但杜如晦很快话锋一转,道:“但臣也要提醒至尊一句,这两边的交情终究是上一辈的事,单论至尊与丹阳公,除了今日大殿上的一声‘皇叔’,还剩什么呢?只怕还不如他与李唐更熟络,那边好歹有一位貌美如花的李三娘啊。”
“所以父辈恩泽只够保命。若想以此要求丹阳公对抗李唐,只怕会适得其反,切记切记!”
见杜如晦也是这个态度,杨侑小脸明显有些不悦。
但大概也是明白眼下自己只能依靠面前两人,所以终是不情不愿地说了声“谨遵两位先生教诲”,便以沐浴更衣为名挥退两人。
出宫以后,姚思廉神情有些失望,对杜如晦道:“这些年姚某与克明悉心教导至尊,虽不是朝着天子的方向去教,但也是以主事一方的封王作为基准,没想到如今至尊性子如此急躁,根本看不清形势。如此行事,只怕将来会祸事啊!”
“呵呵,至尊到底还年少,你我处于他这般年纪,谁人不是整天毛毛躁躁的?”杜如晦含笑道,“至尊悟性不差,只要再历练数年,必能稳重处事。”
“这倒也是……”姚思廉轻吐一口气,便当场拜别。
杜如晦目送对方远去,眼神渐渐变得幽冷。
他对杨侑的评价,确实是真心话。
他确实认为此子还有成长空间,未必能当什么千古一帝,但也未必就是亡国之君。
所以这些年他才一直留在对方身边,悉心教导,以报当年元德太子知遇之恩。
但是,成长历练是需要时间的。
世上有潜力的苗子千千万万,但真正能长成参天大树的永远是凤毛麟角。
这是因为除了自身具备潜力,还需要外部时势的配合。
不得其时,不得其势,再有潜力也是白搭。
而显然,从李唐入主关中的那一刻起,杨侑已经彻底失去慢慢成长的机会了。
加上刚刚对方不成熟的表现,杜如晦已经对这个少年皇帝不再报以任何希望。
虽然谈不上彻底放弃,毕竟恩情总是要还的。
但也只剩还恩了。
想要他杜如晦真心奉为主君,再无可能。
至于谁人堪为人主……
“玄成啊玄成,当年东都一别,你我各奔东西。本以为我能快你一步,如今看来,果然还是你的眼光更毒辣啊!”
杜如晦自嘲一笑,很快收敛思绪,信步往宫外走去。
脸上再无半分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