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大声说道:“陈王有令,凡进下蔡城者,毋须遵守军纪,秋毫无犯!”
“遵守军纪,秋毫无犯。”
“遵守军纪,秋毫无犯!”
四周紧闭的房门里,一双双眼睛,盯着这边。
赵家娘子的惨嚎,让这些人噤若寒蝉,生怕自己家也会遭到抢劫。
看到何明等人被绑走,这些人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像何明这些打了胜仗就开始享受的人,下蔡城的县衙关了二十多个,不过他们多是抢劫、违背妇女意志,像何明他们,抢了东西、违背了妇女的意志,最后还把人给杀了的,倒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两日后,下蔡城县衙大堂。
屋里屋外挤满了人,这些人当中有被抢掠的下蔡城百姓、也有下蔡城附近的三老、里正、里监门、还有本城的一些大商贾、工匠匠人,当然一些平民百姓也在邀请之列。
这些人今天齐聚县衙大堂,是因为他们得到了大胜军的通知,要惩处一批进城后烧杀抢掠的大胜军士兵。
狱吏已经将这些人犯下的罪行一一记录在案,并张贴在大堂的醒目处,可供所有人观看。
如今下蔡城的县令已经换成了大胜军里的人,名叫朱鸡屎。
朱鸡屎是符离人,陈胜起兵后,他带着一帮小弟从几十公里外的符离县赶过来,投奔陈胜,目前是陈胜手下的一名校尉。
在此次攻打下蔡城中,作战勇猛,一个人就斩杀了十几个秦兵,而且还粗通文字。
这样文武双全的人,在大胜军里面可是稀罕物。
朱鸡屎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陈胜,得到肯定答复后,他一拍惊堂木。
“犯人何明,犯杀人、违背妇女意志、抢劫……”
本来这些事情都应该是狱吏宣读,然后由狱猭定罪。
但是今日陈胜在场,朱鸡屎也只能客串狱猭的角色,亲自断案。
“依照《大胜军军律》,不遵军纪者,斩!”
哗——围观的人群里顿时议论纷纷。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些抢掠东西的大胜军士兵,最后的判决竟然是处死,简直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一些家中遭受抢劫的百姓,也觉得这个刑罚太重了。
何明等人更是不敢置信,随即大声喝骂:“老子是为起义立过功的,老子的身上,还有被秦军射穿的箭孔,还有被剑割裂的伤口,凭什么要杀老子,老子不服!”
“你这是公报私仇,看不得我们立了功,不想给我们奖赏!”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
这些大胜军的军士表现不一而足,但是都对朱鸡屎的判罚不服。
朱鸡屎听到堂中嘈杂,便又把目光投向了陈胜。
事关重大,朱鸡屎也不敢惹众怒。
陈胜沉声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尔等在出战前,均熟读军规,当知我大胜军虽起于草莽,却是仁义之师。”
“大胜军起于大泽乡,陷蕲县,下垓下,皆秋毫无犯,二城百姓箪食壶浆,以劳王师。”
“今尔等不过立下寸功,就敢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日后若是进了咸阳,还不把天都掀翻了?”
“况我大胜军内,赏罚分明,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尔等既然不遵军纪,当依法处置。”
“朱鸡屎。”
“在!”
“验明正身,明正典刑。”
“是!”
何明等人听到陈胜的话,肠子都要悔青了,可是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陈王,求您念在我初上战场,就斩杀了四个秦军,恕我犯罪一时糊涂,留我一条性命,我想留着这条命,继续为您打江山。”
陈胜长身而起,来到何明身前,蹲在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的敌人,是暴秦,是一切跟我们站在对立面的人,对付敌人,我们要像寒冬一样冷酷,对待百姓,我们要像春风一样温暖。”
“但是你犯了一个不能饶恕的错误,如果这次放了你,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难道也要放过?”
“那我们定下的军纪还有什么意义?”
“你放心,你死后,我们会按照战死的军士厚葬你,你的父母每个月也能领到你的军饷,只可惜——”
何明泪流满面,以头抢地:“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