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头嗤笑:“我不是她爹那哪个是她爹?你给我交个人出来,让我瞅瞅那个野汉子是不是比我更有爹样儿!”
谭氏气得一哽,发现身为吵架高手的自己竟然被老杨头给套住了,吃了个暗亏。
“懒得跟你废话!”谭氏跺跺脚,扭身进了堂屋。
老杨头摇摇头,这个老太婆越老越孩子气。
这辈子除了自己,恐怕再也没有别的男人能忍受她那坏性子了。
堂屋里,小黑刚进屋就直奔墙角的洗脸架子那边去洗手去了,他的手现在臭死了,臭到自己都不能闻。
杨华梅站在后面看着小黑这副德性,气不打一处来,又想到昨日听到那些消息时那种窝囊和憋屈的感觉,眼眶顿时就红了,转身去抽墙角笤帚上的藤条,被杨华忠拦下。
“梅儿,你让他们先给小黑喝些茶水,吃点东西,他这一路晕车够折腾的,完事了你跟我来西屋,我有些话要私下跟你说。”
杨华梅看到杨华忠这副严肃的样子,当下心就狠狠揪成一团。
“好,三哥你稍等片刻。”
杨华梅过去跟红梅那说了几句话,红梅点头,转身去了灶房。
杨华梅又跟谭氏那耳语了两句,谭氏满脸狐疑,扭头来看杨华忠。
“有啥是我不能听的?我可是你们的老娘!”谭氏说。
杨华忠苦笑。
这会子要是让娘过来听,保准咋呼得不像样子。
“娘,我先跟梅儿说完还得回家去贴对联呢,待会叫梅儿说给你听就是了!”杨华忠耐着性子解释。
谭氏撇撇嘴,扭过头去。
老杨头正跟王洪全那一左一右坐在小黑身旁,两个老汉都虎视眈眈的盯住小黑,这让刚刚洗完手的小黑不敢乱动弹,耷拉着肩膀老老实实坐在桌边,就像一个等待被审问的犯人。
西屋里,杨华梅关上门窗。
杨华忠压低了声,把这趟去望海县城找到小黑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杨华梅当时就站不稳了,扶着桌子一腚儿跌坐在凳子上。
然后抬手捂着额头,胳膊肘撑着桌面,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嘲笑她。
“我的天,这个兔崽子做出这样混账的事儿,是要逼死我嘛?这还让不让我活了?”
她一直是个心气高的人,做啥都要强。
想当年生下双胞胎儿子为老王家延续香火,那阵子走在村里她感觉自己腰杆子比烧火的铁钳还要硬。
结果,两个儿子念书十来年连个童生都没考上。
大白中间走了一段弯道,娶了个比自己大了将近十岁的女人做妻子,奉子成婚,让村里人狠狠看了一波笑话。
也就这半年来做生意有了些起色,回村盖了大屋子才重新掰回一局。
原本指望小黑能够跟着徐元明好好学门手艺,将来不至于没口饭吃,结果小黑又来这么一出!
红梅这个大儿媳妇已经让杨华梅在村里抬不起头了,要是再来一个徐巧红那样的小儿媳妇,杨华梅感觉自己正的没必要活了。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三哥,我要是死了就是被这两个儿子给逼死的,尤其是小黑!”半晌后,杨华梅幽幽说着,她的眼睛里都没有眼泪了。
昨天到今天,已经流干了,此刻这眼睛干涩生疼,就跟村子后面冬日里那条搁浅枯竭的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