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头点燃了手里的旱烟杆子,抽了一口,吐出烟圈淡淡说。
“但我放不下这一大家子,咬咬牙,还是接着活吧,哪个人不死呢?早晚都有相见的一天。”
“就这样,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的,日子久了,当初那种感觉也就淡了一些,只有想起来的时候才会难过。”
杨华忠望着老汉那张藏在烟雾后面蜡黄消瘦的脸,明明是那么平静的诉说,然杨华忠却听得眼眶都红了。
兄弟几个从小一块儿长大,就算是牙齿跟舌头都有磕磕碰碰的时候,一大家子兄弟有啥矛盾,说破天也就那么回事儿。
这辈子能做父子,做兄弟,是缘分。
这辈子是,下辈子或许就不是了,有没有下辈子,都得另说。
“爹,大哥二哥不在了,你还有我们呢,我们陪着您老。”杨华忠沉声说。
老杨头点点头。
“总体来说,你们都还算孝顺,除了某一两件事没满足我,其他基本上都没毛病。”老汉又说。
杨华忠皱了皱眉,“爹,除了云伢的事我们死都不能答应,答应了就是对不住生养我们的娘!”
“至于其他事儿,哪怕你要上天,我们兄弟都会想法子给你搭梯子!”
老杨头扯了扯嘴角,不知是欣慰呢,还是无奈。
最后化作一声沉闷的‘嗯’,父子两个皆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刘氏和孙氏一块儿回了家,随着刘氏进屋,这呱唧呱唧的说话声音瞬间打破了屋里的安静。
“爹,三哥,你们都在呀,我正要过来跟你们说呢,我又给咱永青寻觅到一个好姑娘!”
刘氏带来的这个消息,顿时像一枚石头子扔进平静的池塘里,荡起一圈圈激动的涟漪。
老杨头直接掐灭了手里的烟火,抬起头问刘氏:“哪个村的?家里几口人?都是些啥样的人?姑娘本身多大年纪?啥品性?模样好不?”
杨华忠也是收起自己的思绪,将注意力放到了侄子的婚事上面,虽没问,但也是支楞起耳朵,眼睛一眨不眨。
孙氏招呼着刘氏坐下再说,刘氏却不坐,她站在桌子前面的空地上,似乎只有站着才能更好的诉说。
“这回的姑娘是郑家村的,叫郑秀芝。”
“郑秀芝?嗯……”老杨头眯起眼,细细品味着这个名字,“芝兰玉树的芝,秀乃内秀,这姑娘的名字倒是没得挑,不像那个刘娥,一听就是个喜欢生幺蛾子的主儿!”
刘氏和孙氏都只识几个字,还都是从自家男人和孩子那里学来的。
对老杨头的这个说法,两个妇人都有些迷茫。
但杨华忠当年可是蒙过学的,有些字的典故多少知道一二。
“爹,刘娥的娥不是幺蛾子的蛾,是娥皇女英……”
“就她?还娥皇女英?嘎嘎叫的大白鹅还差不多!”
杨华忠的解释,被老杨头没好气的打断,并且进一步曲解。
杨华忠摸了摸鼻子,看出来老杨头这是故意要贬低刘娥了,那他也没必要纠正,老汉当年念的书不比他少。
杨华忠不想在刘娥的名字上纠缠,于是转移话题问刘氏:“郑秀芝她爹是哪个?看我认不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