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钱,就必然要“伤感情”。
钱、权利、利益,这些都是经济问题。
而经济问题,往往会变成政治上的风波和事件。
比如说,后世历史上满清的覆灭,其灭亡的原因当然很多,腐朽、无能、反动、民族的压迫等等。
但是,哪件事是“萨拉热窝的枪声”?
川汉铁路,保路运动。
但是,川汉铁路、保路运动,一开始就琢磨着要干波大的吗?
并不是。
【文明争路】
【只求争路,不反官府。不烧教堂,更不聚众暴动】
这,是一开始的诉求,只是个非常纯粹的“经济问题”。
当然,如果不是经济问题,也不至于会有那么多人参与,保路同志会成立两个月,会员20万。四川当时一共多少人?参与比例达到了个什么样的程度?
除了经济因素,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聚集这么多的人。这比例已经高到吓人的地步了,20万布党,可是直接干翻了帝俄和临时政府、打赢了干涉和战争,而这里面尹里奇认为还有15万是“动摇分子”,实质核心就5万。
简单来说,就是“让川人百姓强制储蓄、强制入股修路”。
结果,掌握这笔钱的一群人“贪图人家利息、人家贪图你本金”,一下子祸祸没了。
当时汽车行业刚刚兴起,一群“金融家”搞“橡胶概念股”。
空的。
圈了块地,就敢说自己是要干成最大的橡胶种植园,疯狂炒作概念。
100两银子一股,三个月给利息12.5两,算起来年回报率50%――明显是个击鼓传花的游戏。
2月中旬发行的,100两一股。3月29号,已经涨到了1650两一股。
再往后,倒也不必说了,因为搞成这样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每个入场的人,尤其是大笔资金入场的,都知道这是击鼓传花的游戏。
但每个入场的人,都觉得自己不是最后一个,而是能把利息赚走。但实际上,大部分时候,人家瞄上的,是你的本金。
这里不要以为,当时的中国人都傻,没见过这种游戏。这么想,就太低估国人了。
事实上,当年天国忠王李秀成转战江苏的时候,国人中的大商人就瞬间看到了商机――“长毛”不得吓得富人都往上海跑?这上海的房价不得起飞啊?大量囤地搞房产,最后崩了,死的人不计其数。
不久之后,炒作工业股,什么轮船局股、开平煤矿股、长乐铜矿股、鹤峰铜矿股,哪一个不被炒到了翻几倍?
你要只看1880年的股市,尤其是工业股,那你可能真以为,这大清国要中兴啊、藏富于民啊,光矿业股那几年的估值,随随便便买12艘勇士级铁甲舰。当然,最后的结局就是……
所以说,会玩的,早就会玩,并不是说不懂这一套。
历朝历代,你把耕地,理解成商业资本主义的“金融投资”,多考虑其中的金融属性,而不是单纯的生产资料属性,很多事就很好理解了,为什么历朝历代都要“重农抑商”,以及商人们一个个玩的那个花花,压根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哪怕说“洋人”的股票交易这套花活没来之前,商人们玩盐票、玩盐纲的垄断、炒作、差价,玩成什么样了?
是以,工业股灾之后没几年,又来了一波橡胶概念股,那真是玩出了花。
橡胶概念股,四个月之内,狂吸1400万两白银,然后炸了。
修川汉铁路的四川老百姓的血汗钱,被金融家一波带走。
没钱了,那咋办?
要知道,这钱可不是主动买的,而是以类似征税的手段,问四川征了“三十一税”愣生生征出来的。男女老少,在户在册的,基本都得按照人头税、亩税来筹钱的。
否则,也不可能说波及面会这么广,保路会瞬间集结了20万人,而这个比例相对当时的人口,已经可谓骇人了。
是以,经济问题,很容易引发政治上的大风波。
尤其是在大顺,这个问题,更加的严重。
至少,比此时绝大多数的欧洲国家,要严重的多。
因为,大顺是个“私有制”意识,深入人心的国家,至少比此时的法国,要深入人心的多。
老马说,经济学家总是故意搞混两种私有制。而后一种私有制,必须建立在前一种私有制的尸体上。
这两种私有制,是两回事。
而“私有制”本身,又是另一回事。
大顺并不是一个资本主义的国家,因为社会运转的基石,并不是建立在后一种私有制消灭了第一种私有制的基础上的。
但是,大顺是个非常明确的私有制的国家。
简单来说,此时的法国,哪怕说贵族,他实际上也并不拥有一块法理上属于自己的、产权清晰的土地。
这里举个例子,就可以理解到底什么才叫“私有制”。
什么才叫土地的排他性所有权、以及为什么说按照封建法理实际上法国贵族并不拥有一块明确产权的土地。
或者说,此时的法国人,对于“私有制”,其实是相当不能理解、但又充满期待的。
比如说,法国的农民,其实也有一些封建权利,类如,拾穗权。
这块贵族的土地,收获之后,农民可以去捡麦穗。
要注意,这里是“权”,是拾穗【权】。
真正的私有制下,比如大顺。
我的地,你有权在我地里拾麦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