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海峡决战,那就难说。一来水文风向,皆是英人天时;二来波浪翻滚,可依海岸而守,皆英人地利;三来英人同仇敌忾,保卫家国,皆英人天时。又有英人商船助阵、小船与纵火船无数,在海峡决战,胜负难料。”
“不过除海峡决战之外,我们军队这边可以保证,绝不会输。”
听完之后,田平心里也有底了,便道:“我虽读书不多,却也混过几年武德宫,《孙子兵法》还是学过的。”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这英国人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还是法国登陆,复辟旧王。”
“你若真想让主战派继续执掌朝政,耀武扬威,声称要取伦敦云云,那定然效果拔群。”
“届时,英人必将人人奋勇,求战保其国、其教。”
“而法国这边,亦可有些交代。或可欺诈之,说天朝欲再增兵,届时决战于海峡。”
“若真如此,则巴黎那边,只需多谈一个事后条件,以假设增兵决战、登陆苏格兰为基础的事后条件,非要狮子大开口,叫法国人讨价还价。”
“外交之事,自来如此。你要价越多,他便以为这是真的。但……这事儿,便要做好先和英国、后逼法国的准备。”
“事后保英人之核心利益,与英人和。而后迫法国就范,战争就此终结。”
“不过这事儿也有风险,英人素来狡诈,之前坎伯兰公爵在汉诺威签的协定,翻脸就不认。风险便是,万一到时候英国翻脸,抓住中法之间罅隙之机,各个击破,则前功尽弃。”
“战后局势到底该如何,是做天子,还是分方伯各管一摊,这事儿还是得看朝廷的意思。还是得朝廷定。”
“我估计朝廷那边也是定了战争再打几年的意思,至少我这边没得什么旨意命令,看来还是要看看再说。如今来往通信,动辄两年,我估计到夏天多半就有消息了吧?”
这事也着实麻烦,陈青海想了一下,觉得确实如此。
这里面的麻烦事,其实大顺朝廷内部也是有分歧的,这个分歧就在于“欧洲的金融中心是否还要放在荷兰”。
如果继续放在阿姆斯特丹,那么实际上大顺就要为荷兰作保,并且要做到能够威慑英法,两家谁也别打荷兰的主意。
换言之,大树与荷兰之间的合作,还要继续深化继续,让荷兰彻彻底底地充当整个欧洲的“买办”,即以大顺主导的“自由贸易”。
这样,依靠荷兰的中立保证、大顺对荷兰的承诺保护,使得阿姆斯特丹成为欧洲最安全的地方,凭借其传统,自然成为欧洲的金融中心和贸易中心、东西方贸易的中转站,自由贸易和自由的港口。
但这个保证,意味着大顺就不能缩回去了,必须要继续保持一支强大的海军,必须要保持对外开拓,也就意味着大顺是不能关门的,而且新学一派和海军系的人在朝堂的力量越来越强。
否则的话,连保障其中立都做不到,那么荷兰肯定是要完的。
英国暴打一顿荷兰,阿姆斯特丹的金融中心就跑伦敦去了;法国暴打一顿荷兰,阿姆斯特丹的金融中心,也会跑,但肯定不往法国跑。
除此之外,要达成这个战略目的,也就意味着还必须要维系北美的均衡、承认英国对十三州的统治。
唯有如此,阿姆斯特丹的金融中心地位就越稳固,因为北美的附属地位,决定了英国也希望金融中心离英国越近越好。
总之,这是一个需要大顺做好“一直开拓、不可退回、长期维系一直可以干涉欧洲的海军”的准备。
而朝堂内的声音,并不一致。这种世界新的“假自由贸易”的秩序,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的。
也有很多人,是支持重新均衡,各管一摊,大顺和各国卖货,拿到各国东印度公司的利润就行。
这里面涉及到大顺内部的各派力量、皇权态度,是以大顺这边也是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