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前往伦敦的人选后,中法两边很快就组织起来了一批运输船。
被俘的英军,被要求用盐和石灰,将战死的英军尸体腌起来,以避免在海上运输的途中腐烂。
大顺这边还是比较人道的,鉴于威慑在这里无甚意义,毕竟这里不是英国本土,吓不到该吓的人。
是以没有选择筑京观的方式,而是将尸体堆在石灰和盐中送走。
中法两边和抽调了一艘战列舰、两艘巡航舰护航。
或者可以说是去护航。
也或者可以说是去威慑——即便是外交使命,以及可能全程都要被英国的军舰围观,但在战时状态下,在直布罗陀大胜的中法军舰停靠在泰晤士河,终究会造成金融市场的巨大混乱。
有趣的是,中法两边派出护航的两艘战列舰,是真正意义上的姊妹舰,真正到真的是一个妈生的那种。
大顺这边派出的,是一艘名为“舞阳侯号”的74炮战列舰。
法国这边派出的,是一艘意译后名为“鲁莽号”的74炮战舰。
从名字上讲,可谓相近。
从血缘上讲……两艘都是设计师小弗朗索瓦·库龙的巅峰设计,两艘船拿的都是一样的图纸,都是45年左右出生。只不过一艘出生在法国、一艘出生在中国。
舰长、布局、甲板、配置、炮位,全都一样,真的是拿着同样的图纸造出来的。
更为蛋疼的,便是离开了直布罗陀后不久,就遇到了在这边监视中法舰队动向的英国分舰队。
而在英国的分舰队中,舞阳侯号和鲁莽号,也看到了之前被英军俘获的、74炮大家族中的长姊,恐惧号。
因为此时的造舰技术、材料特性、木头本身的材料特性等缘故,七十四炮战列舰接近了可能的极限。
木材制成的长船体随着时间的推移往往会弯曲和下垂,虽然增加维护可以一定程度上解决这个问题,但是维护是要花钱的。
是以,航速、防护、火力、维护,和性价比,这种设计都达成了一种风帆战舰的几乎完美的规格。
也可以说,由家族长姊“恐惧号”衍生出来74炮战舰家族,在历史上整个18世纪中期到19世纪初期将近一百年的时间里繁衍出一个从俄国到西班牙的庞大家族,基本算是这百年间风帆决战的绝对主力——除了荷兰和丹麦。
丹麦是因为海峡问题,没必要造吃水这么深的战舰;而荷兰则真的是……曾经的海上霸主,混到74炮舰普及的时代,港口常年失修已经淤死了,根本没法搞这种大型战舰了。
当然,这是科学决定的,材料什么的就在那摆着,不管谁设计,最后都会殊途同归,长得都差不多。
但终究,这是法国人先设计出来的。
此时,在大海上的这场“姊妹舰”的会面,法国人的心情很难说是该哭还是该笑。
论笑,中、法、英这三个此时的强国,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拿74炮战列舰作为远洋决战主力,都在使劲儿造这种船,似乎是值得自豪的。
论哭,对面那艘长姊舰,是被英国人抓去的,插上了英国旗帜,抹去了法国的痕迹。
好在,这种尴尬的会面只持续了一小会儿,英军的战列舰就选择撤退,而是留下了一個速度较快的中型战舰监视。
押送着俘虏的舰队打出了旗帜后,继续向前,终于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被英军的主力舰队包住。
英军海峡联合舰队的司令,爱德华·霍克上将,在高傲的三层甲板的108门重炮的王家乔治号战列舰上,迎接了陈青海为首的大顺海军的军官。
双方现在是交战状态,故而也就没有鸣炮致意。
大顺这边的军官们,对于这艘108门大炮的高大战舰,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或者震惊。
因为他们作为刘钰建军思路的拥趸,也和刘钰一样,认为大顺建造这种三层甲板战舰,就是纯粹的好大喜功、浪费钱财。
大顺没有在自己的近海决战的机会,造这样的超大型的、排水量超2000吨的超大型战列舰,除了放在渤海湾慢慢腐朽之外,毫无用处。
大顺之造了一艘接近100炮的三层甲板战舰,唯一的作用就是当初皇帝松苏大阅的时候,作为皇帝的“御船”,毕竟高大一些。除了做御船之外,剩下的时间就是在军港休息,速度太慢、补给太废、一旦沉没士气打击太大、以及日本和朝鲜还有越南压根没机会让大顺用这么大的船等等原因,使得大顺这边的海军军官并不觉得大就是好。
即便现在这艘船凭借高大的船身,有点像是居高临下盯着降旗的中法战舰。
在王家乔治号的甲板上,大顺这边的军官和英国的军官互相打量着,充满敌意地打量着,气氛倒还没有到剑拔弩张的程度。
陈青海和爱德华·霍克,算是同龄人,两人的出身和经历,并不相同。不过两个人在军队中立的人设、或者说两个人表现出来的那种外在的形象,却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