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即将到来的战争,会远比历史上的七年战争惨烈太多。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已经是注定的了。
欧洲的三大矛盾,一点没解决。
又加上了不可调和的大顺资本集团,与英国工业商业圈地贵族三大势力的不可调和的矛盾。
现在谁代表英国?
老百姓现在是没有太多发言权的。
英国的工业资本集团、商业资本集团,加上贵族势力,其实就是英国的全部统治阶级,也就是整个的英国。
大顺的皇权、军功贵族、军官团、与新兴阶层的诡异融合,使得大顺的统治阶级的一部分,和英国统治阶级的矛盾已然不和调和。
至于剩下的大部分大顺的统治阶级,和他们没关系,他们还没有被卷入世界市场,也没有被卷入资本主义经济体系中,全程看戏就行。
所以,看似是大顺和英国的“国战”。
实际上,是江苏省拉着关东、南洋、登州府、武夷山、景德镇,在和英国开战。
剩下的,在看戏,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个倒不是假话,而是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管输赢,都没关系。
阜宁到南通的运河两岸的百姓,中产,会看报纸,关心战争的局势,这直接影响到他们日后的收入。
河南的百姓,即便是稳定的自耕农,也不会感受到战争的存在,不管战胜还是战败,十年之内,都不会对哪怕那里的粮价产生一丁点的影响。
可能,家里的孩子手贱,拿着竹竿把屋檐下的燕子窝给捅了,都比这场战争重要。
而这场战争的模式本身,对大顺而言,又必然是有限的投送力量、少量的精锐常备军、投送规模五千人为极限、海战四处袭扰为主的战争模式。
这也就意味着,这场战争,大顺能够展示出强悍的动员力量。
因为,对战争有意义的动员主力,就围在刘钰身边,加上外围的,也就二三百号人。
也就是整个大顺新兴资产阶级的二三百个家族。
相比于之前的战争模式,根本不存在动员、或者说压根不可能整合国家力量进行动员的情况。
全然不同。
这一次战争,大顺亦算是迈入了“近代国家”的门槛。
刘钰是借着自己即将离开江苏,以一种仿佛“安排后事”的机会,来进行战争前的动员。
这样既不突兀,也不会叫人感到意外,或者直接影响到投资波动。
因为平日里他就在不断地讲阶级利益,试图让大顺的资产阶级明白,他们的利益所在。
而且,这一次从盐政改革废运河改革开始的江苏改革,他也是坚定地站在了大资本家的这一边。
对内残酷镇压。
对外巧取豪夺。
创造破产农民。
制造廉价劳动力。
鼓吹遥远殖民区的“债务契约长工”合理。
坚决打击士大夫“米贱伤农”的正义诉求。
做的多,说的也多,平日就不断在潜移默化地影响,这时候面对这些应该被动员的力量,说一些听起来极具侵略性的“后事安排”,竟是出奇的和谐。
他引诱着这些人说出了各自的诉求,当然,对国内的事,他们也不敢提。
而这些人的诉求,总结起来,大致就是:
取消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商馆和贸易权。
占据印度。
毁灭印度的棉纺织业,由印度提供棉花。
加大对欧洲和北美的走私。
打开欧洲关税。
朝廷出海军舰队,出访波斯,签订贸易协定,挤走欧洲人。
日本国扩大贸易,加深开埠。
坚决打击南洋的海盗,一个不留。
收回澳门,彻底驱赶葡萄牙人在南洋的力量,顺便攻打莫桑比克,占据黄金产区和象牙贸易。
和西班牙签订协定,允许在南美贸易,并且愿意支付给西班牙合适的特权贸易费。
大体上,他们的诉求,和对这些诉求表现出的热情、以及隐含的如果朝廷愿意这么干他们愿意出钱的心态,与大顺既定的外交和战略方针,基本一致。
庙算的敌对目标,定的就是英国和葡萄牙。
剩下的,无论是罗刹、法国,在大方向上也没有极大矛盾。
即便有些不一致的地方,也都是些小矛盾。
比如鲸海公司希望,对法国的毛皮,征收重关税,因为法国的北美毛皮影响到了他们的利益。如果他们能从山西人手里,把西伯利亚毛皮抢到手,那肯定是恨不得对法国的毛皮加200%的关税的。
类似的这种小矛盾,当然不少。但大方向上,这些需要动员、或者说动员起来有意义的人群,与大顺庙算的战略外交态势,基本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