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只会火攻船战术,他们根本不懂远洋作战。就像是那些土著拿到了火枪和大炮,依旧不会陆战一样。如果抓住机会,我们或许可以俘获几艘战舰。”
远远望去,大顺海军的绝对数量,肯定是比公司舰队多得多。
但是,荷兰的舰队指挥官并不是很担心。荷兰有百余年的海战传统,以弱胜强也是常有的事。
况且以弱胜强都是打英国、法国、西班牙这种传统的海军强国。
对大顺的海军,荷兰人在骨子里是鄙视的。他们觉得中国人不懂天文学,不懂航海术,也根本不懂海军战术。
如同僧伽罗人,有英国的枪、英国的炮、甚至还有英国教官,但结果怎么样呢?拿着褐贝斯、操着八磅炮的僧伽罗军队,依旧不堪一击。
或许近海作战,荷兰人会担心大顺用火攻船战术。但这里是东南亚的洋面,根本没有火攻船发挥的余地。
然而虽然在战略上轻视大顺,但在战术上,荷兰舰长还是做了充分的准备。
又看了一会大顺逐渐靠近的舰队后,荷兰人做出了决定。
放弃上风向。
舰队转向,在下风向展开,保持阵型。
如果大顺这边选择抢上风向,就利用大顺变阵的机会,绕到大顺舰队的侧后,突袭后面的巡航舰,而不是去攻击前面的战列舰。断其一指,然后跑路。
如果对面阵型没有出现破绽,就不要冒险突击,对射坚持到下午,利用对海况的熟悉,向东撤退。
如果大顺舰队追击,则撤退到安汶。安汶的地形很特殊,港湾处有狭窄的海峡,荷兰人在那里经营多年,狭窄的海峡处有炮台,大顺的海军根本无法攻进去。
如果大顺舰队不追击,则跟在其后面,持续骚扰,利用舰队的速度优势和海况熟悉程度,确保大顺无法完全地控制制海权,延缓大顺对东南亚各个据点的攻占。
选下风向,方便打不过就跑路。
将明令传达下去后,荷兰这边大约在中午12点完成了备战,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接近了。
荷兰人也开始整队列阵,借助风向不断向东运动,维持阵型的同时,保持着高速的机动性,准备趁着大顺舰队列阵的机会,抓住其尾巴。
天元号上,刘钰也在观察着荷兰人的动静。
他对海战并不精通,陆战算是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打过几仗也指挥过大兵团作战,怎么也学会了。
但海战,他还是属于理论型的。跟着法国人荷兰人学了不少的理论,配合自己对“陆战决胜的关键就是最大程度发扬火力优势”的融会贯通,只能说到底是守常还是幼常,就要看这一场海战的结果了。
风向员汇报了一下此时的风向风速,标准的南洋热带旱季的西北季风。
正常来说,大顺舰队此时的动向,应该是保持阵型继续靠近,当抵达接敌距离的时候,转向东。
战术上抢占上风向的同时,也要在战略上抢占上风向:战术上抢占上风向,也就是常说的T字横头;战略上抢占上风向,是把荷兰舰队压在下风向,夹在大顺舰队和爪哇岛之间,使得荷兰舰队想要溜走没那么容易,而附近是没有什么太好的带炮台的港口的。
不过,刘钰没有这么办,在还没有接敌距离的时候,就开始转向,形成一种看上去与荷兰舰队略微平行、但有夹角可以逐渐靠近的状态。
下午一点左右,双方的距离更加靠近。
荷兰舰长观察着大顺的舰队阵型,心里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显然,中国人并不想去抢T字横头。他们认为自己的舰队实力很强,大炮很多,所以不需要去抢T字横头,而是选择迫近的并行线,和我们列线对轰。这是必须要避免的情况。”
荷兰舰长内心比较清醒,他当然要拒绝出现这种并行线对轰的情况。八艘武装商船,和一些乱七八糟的辅助舰,去和一支真正的战列舰舰队对轰?
哪怕是荷兰海军战神米歇尔·阿德里安松·德·勒伊特重生,也不可能靠这几条破船,选择和战列舰舰队列阵对轰。
荷兰舰长不怕大顺这边抢T字头,怕就怕大顺这边根本不抢。
要是抢T字头,大顺军舰的机动性弱于荷兰的吨位更小的船只,一旦动起来,就有机可乘。未必一定出现破绽,但若不动,肯定没破绽。
一动不动,不抢T字头,那就是个移动的、配了一千多门大炮的木墙长城,对轰怎么可能会有优势?
不过,大顺这边的舰队也有问题,他们的船速并不快,这完全符合荷兰人对战列舰的印象,慢吞吞的。
而且大顺的布阵更是古怪,战列舰在前,后面才是快速的巡航舰。而要保持阵型,这些巡航舰的速度就要和战列舰保持一致。
“愚蠢的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