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天朝的情况就是这样,前朝给藩属发的印,本朝从来都是承认的。
只要新朝易色改号之后,把这个印上缴,以旧换新就是。
旧印换新印,可比发个新印简单的多。
展示这个印,也就意味着臣服,至少表面上如此。
李淦也清楚,土尔扈特部并不是多喜欢大顺,而是相对于大顺,罗刹人做的太狠了。
抽丁打仗,打的又是土耳其、波兰等国,损失极大。
他们又是信黄教的,部族里的喇麻面对东正教的传教士,肯定也是极端反对的。
只是,大顺这边也实在无可奈何。
回来是肯定不行的。
草场就那么多,回来就得从别人嘴里抢食,必要闹乱子。
再说回来之后,两边都是瓦剌部,一旦合流,那就又是一个瓦剌。
大顺不可能当这个冤大头,去和俄国人死磕,就为帮蒙古人再搞一个西域的汗国。
与俄国的这次谈判中,土部的问题,也是俄国极为重视的方向。
而大顺也只能假装很重视,只有假装很重视,卖的时候才能卖个高价。
反正大顺不可能承认土部是大顺的藩属或者朝贡国,更不可能为了伏尔加河上的土部和俄国打一仗,深入到俄国内陆。
既没有这样的后勤能力,也没有这么多的钱,大顺也毛的好处得不到。
就现在这种局面,是对大顺最为有利的情况。
距离,产生美。离得太近,反倒是老琢磨着自立朝贡而不是直接受大顺管辖。
“土部的事,卿与罗刹人谈的时候,底线就是允许他们回雪山熬茶礼佛,也需同意蒙古各部的交往交流。这件事咬住了,即便不接受他们朝贡,也不能断了联系。”
“日后再说日后的,西域各部的问题错综复杂,日后到底什么样,现在也难说。”
“将来或是归来,或是我们和罗刹彻底和解、断掉与土部的交流,这是以后了。现在不要把事情做绝,免得以后没得选择。”
“南下之事,你也知晓。此事已经定下,不可更改了。尽快与罗刹把条约签了。”
“让罗刹早点安定下来,早点把心思放在西边。罗刹在欧罗巴强一分,英荷法等国在南洋、天竺就少一分精力。今日盟友,日后仇敌,哪有亘古不变的事?纵横之术,天下不喜,就在于一个诈字。但你是外交部,不是礼政府,就是要行这种纵横手段的。”
齐国公也认可李淦的说法,整体大略他是支持下南洋的,也认为北边的土地只要留出足够的缓冲,尤其是阿尔泰山到鄂木河一线,只要羁縻就好。
“臣亦是这么想的。北疆自西向东,都要与罗刹打交道。”
“这边疆稳固,无人不行。而若鲸海、虾夷,自有手段移民。西域天山南北、乃至伊犁河谷,也可移民垦殖。但再往北,实在无能为力。”
“臣也以为,与罗刹之事,到此为止。鲸海日后人口滋生,以北之地,自是本朝所有。”
“但于西北,那就只能先把条约签下来。”
“东北不可急、西北不可缓。”
李淦点点头,示意这两句话很合他的心思。
东北不可急,是因为照着开发虾夷的态势,以及刘钰在鲸海沿岸、黑龙江江口等地打下的基础,几十年后,再往北的地方必是大顺的。
这时候完全没必要在东北方向和俄国人扯淡。
西北不可缓,是因为西北边界,没法用东北的方法解决。时间站在俄国人那边,那里距离俄国腹地太近、距离中原太远,越拖,对俄国人越有利。
先把条约签了,建立一个隔离区,免得十年八年之后影响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