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芸娘这样肯定,老吏搁下户本道:“老夫劝你,你的户本不要改,这亡夫总有家族亲眷,有什么事他们还是你的靠山。”
宋梨云压住心里烦躁:“官爷,我们是碎金镇的,早没了家族亲人。”
“哦!碎金镇的,待老夫看看!”
老吏像是才知道宋梨云两人是碎金镇来的,重新展开户本,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然后又去看黑木架上的木箱,也是一个一个的找。
宋梨云无语:难怪县衙外面排长龙,这办事效率太低了,实在太低了。
没有人发现,跟公事房一墙之隔坐着一个身穿绿袍官服的男子。
男子二十五六年纪,面白清瘦,容貌虽然平淡普通,可通身官服让他自带冷然气质。
此时,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份卷宗。
旁边老吏的声音还在传来:“齐芸氏,一夫石磊,死于狄虏抢掠,一儿石林失踪。
二夫金三重,因盗窃被殴而死。啧啧啧,你这命数真是不好啊!”
江丰手指点在卷宗某处,那里赫然记录着芸娘的名字,跟老吏描述的一样。
为了摸清碎金镇的所有事务,他都要亲力亲为。
“你现在想自立女户,是因为有东家可以依靠……
这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能自食其力,交得起赋税徭役,那就可以立户,你说你东家是谁……宋家……军户……这……”
老吏的声音断断续续,也不耽搁旁边江丰的思考。
他迅速找到旁边页没有装订成册的纸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蝇头小字。
到七里县这些时间,他翻过碎金镇五年来的所有卷宗。
凭借过目不忘的本事,早将所有人的事迹整理出单独册子。
其中两家军户更是特别对待。
宋家,宋梨云。
天香楼最近几次案件里,都有她的影子。
江丰透过隔板一处菱形暗窗,将老吏面前的女子看得清楚。
十六七岁的年纪,体形娇小,杏眼桃腮,两条细长黑眉,素淡的衣衫,素净的脸,看起来柔柔弱弱。
江丰冷笑:就是这个柔弱女子,身牵数条人命,还把自己抹得干干净净,让人找不出一丝破绽。
真是最毒妇人心。
他垂下眼皮,目光落在宋梨云名字后面的一排小字上:碎金镇橡子食品厂的大东家,纸箱厂的东家。
江丰薄唇抿紧,碎金镇能恢复成现在这样子,离不开那橡子食品厂,而且能帮扶周围民众,成绩显然。
可偏偏是她的手笔!
现在城里说的都是江大人懦弱无能,不敢去动七里县的那些流寇匪徒。
其实借着查案,江丰这段时间早摸清碎金镇的底细。
只是天香楼首犯未捕,镇上又有镇北军卫所庇护,冒然去镇上,肯定会惊动几方,他还不想打草惊蛇。
此时,旁边老吏的声音再次传来:“户本这就办好了,以后每年的赋税不能少。
既然是宋氏梨云愿意替你作保,按时缴纳税赋徭役,那就请保人再写一份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