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司马昭坐上相国之位后,朝堂上便只知司马氏而不知有曹氏。
以前各地公文还要做个样子,送到皇帝曹髦面前。
现在则免了这一遭。
一个相国的红印,比玉玺还要有说服力。
“士季建议我军先破蜀国,诸位意下如何?”司马昭读完钟会来信后问道。
贾充第一个反对,“近日杨贼游骑袭扰临晋、窥伺潼关,可知其贼心甚大,此乃国家之大患,宜先拔除之!”
荀勖不阴不阳道:“此时攻蜀,岂不是为杨贼做嫁衣?”
殿中其他人也是极力反对。
再说钟会的四万人根本不足以攻灭蜀国。
司马昭笑而不语,任由诸人议论纷纷。
片刻之后,步入内堂。
陈泰紧随其后,“钟士季乃智谋之士,当不至于如此浅陋,其必有他略。”
洛阳权贵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司马昭、陈泰、钟会早年交情都不错,常常乘车同游。
“玄伯以为,当灭蜀,还是先灭凉?”司马昭笑道。
陈泰毫不迟疑道:“灭凉!”
“为何?”
“蜀国冢中枯骨,相国不出兵,其国亦支撑不了几年,而杨贼这些年越发壮大,吞鲜卑,纳羌胡,并匈奴,其势如烈火烹油,若相国不能一鼓而灭之,则关中终非国家所有。”陈泰幽幽道。
司马昭目光却闪烁起来,“玄伯当年若能出兵,现在焉有此事?”
“相国恕罪,当年一时湖涂,为杨贼诓骗。”陈泰一脸坦然道。
除了是司马昭的挚友,陈泰还是颍川士族的核心人物之一。
司马昭就算有再大的不满,都不会对他动手。
“士季所言与你一般无二,出兵汉中是虚,吸引凉贼入局才是真!凉州若动,则十四万大军直扑姑臧,凉贼若不动,则十四万大军灭蜀!”司马昭将钟会的密信递给陈泰。
陈泰看完,长长叹了口气,佩服道:“士季不愧为天下智士,此一石二鸟之计,也唯有他能想出。十四万大军?士季莫非让相国增兵十万长安?”
“然也!”
“但十四万大军,粮草、军械、辎重从何而来?淮南大战刚刚平息一年……”
“士季欲在渭南一面屯田,一面窥伺蜀凉形势,今年秋收之后,此策便可施行,粮食辎重,可加征赋税,改为官九民一,熬过这两年,天下一统,吾自会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司马昭道。
“相国三思而行。”陈泰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算是士族中少有的知道民间疾苦之人,眼下官八民二,已经过的极为艰难,不少百姓逃田,主动当士族的家奴,借以逃避越来越繁重的苛捐杂税。
“无妨,吾自有妙策,只苦百姓一两年而已,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以中原的实力,十四万人的粮草,压力并不大。
邓艾曾建议司马懿在许昌、淮北大肆屯田,曾口放豪言:岁完五百万斛以为军资,六七年间,可积三千万斛于淮上,此则十万之众五年食也。
中原不止这一块屯田,还有河北、青徐,在这个时代都是肥沃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