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威再次开口道:“不只是这首诗,还有第二点,令尊应该健在,甚至还能托门路找到家父写信帮助。
按道理说,寻了人情后的正常程序应该是这样——父亲亲自把儿子托付给别人,这才显得郑重和正式吧?
所以为了你的功名事,令尊为何不亲自前来?你才是个十六岁少年人,令尊就能如此放心?
让一个十六岁少年单独来求见,只怕也是另有缘故吧?
是不是听说我从小有神童之名,又是少年显贵,所以你们认为我会更青睐于少年英杰?
你们这样的心思,不是投机取巧和投我所好,又是什么?”
戚继光不想说话了,心情完全是生无可恋了,躺平任嘲!
徐文长诧异的看了眼秦德威,平常这么喷朝廷大佬们就罢了,对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这么喷,是不是太过了?
还是秦中
堂喷人从来不看对方高低贵贱大小,公平公正公开一视同仁?
徐文长正想开口说情几句,却又被吴承恩暗暗拉住了。
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秦中堂突然轻轻叹了口气,又对戚继光说:
“我生平最善于相人,观你有名将之姿,统帅之才,他日必能武功赫赫,威震四夷,光耀大明,名标青史!”
戚继光:“……”
先前还训斥自己只知道投机取巧,现在又开始抬举自己能成为名将统帅了。
这个前后反差有点大,转折也有点急,实在反应不过来了。
到底哪一个中堂,才是真正的秦中堂?
秦德威一直就没给戚继光太多的思考时间,忽然又拿起了曾后爹的那封书信,一边拆开一边和蔼可亲的问道:“令尊是怎么能让家父写信举荐你的?”
戚继光又是小小的讶异了一下,秦中堂怎么猜出,是自己父亲办的?
嘴上如实回答说:“家父曾经在京营任职过一段时间,名义上是辽东入京备操班军的上司,所以借此与曾抚台有过渊源。
又加上山东与辽东素来亲近,辽东士子都是到山东参加乡试,所以曾抚台与山东也有过交际往来。
今年在下到了岁数,家父便央求曾抚台写信帮忙。”
秦德威只是随口一猜的,如果猜对了就显得英明神武,如果猜错了也无所谓,那叫多思多谋,这就是大人物的好处。
没想到真是戚继光那个父亲在背后操作,而且戚继光那个父亲肯定也是早就有意结交曾后爹了。
再想想也正常,老子费心费力帮儿子谋前途是天经地义的,五百年后都一样。
官场不只是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
然后秦德威又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令尊为了你当真是殚精竭虑了!你独自来求见和献诗,都是令尊教导的吧?”
反正直到这个时候戚继光才觉得秦中堂渐渐恢复了“正常”,像是个正常***大佬了。
听到秦德威继续问话,戚继光也没有什么敢隐瞒的,还是如实答道:“确实有家父教诲。”
秦德威哈哈一笑,又说:“如果不出我所料,令尊既然让你来求见我,肯定就存了让你跟随我参与平倭、建功立业的心思。
而且令尊既然敢这样做,肯定也教导了你一些谋略,能让你立功,是也不是?”
戚继光异常佩服的答道:“中堂所料不差。”
秦德威循循善诱的说:“那你都说说,你都从令尊那里学到了什么谋略?如何能帮助我平倭?”
戚继光今天费了这么大力气,等的就是现在,只要策略入了秦中堂法眼,那功劳就有了,指挥佥事变指挥同知甚至指挥使也不在话下!
在这方面,秦中堂的政治信誉是相当过硬的,与某太后不一样。
故而戚继光迫不及待的献策说:“家父所教导的方略里,第一是招兵训练,建立新军,而且家父还指点了最好的兵源在哪里,就是浙右的……”
秦德威端起茶盅,听到这里,眼皮也不抬,漫不经心的说:“义乌?矿工?”
戚继光:“……”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现在的感觉,那就是五雷轰顶!
这秦中堂是鬼神吗?他怎么知道自己会说义乌和矿工的?
如果秦中堂本来就知道这些,那自己献什么策,立什么功!
秦德威仿佛只是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据我所知,令尊是从浙江义乌出来的,那边还有你们戚氏族人。
所以让你们选择招兵,很可能还是回义乌,所以我就随便猜了猜。”
戚继光只觉得更恐怖了,自己父亲只是个最普通不过的武官,天下这样的武官何止数千,秦德威又是怎么做到对平平无奇的父亲都了如指掌的?
在朝堂混的大佬们,都是这样的怪物吗?
戚继光不甘心的说:“第二,家父在对倭人战法略有所知,发明了一种阵法,专门可以克制倭人.....”
秦中堂又插嘴说:“鸳鸯阵?”
戚继光:“……”
秦中堂继续追问:“还有什么方略吗?”
在浑浑噩噩里,戚继光就像是个背书机器,莫的感情的说:“彼辈悍勇敢战,又肯听从号令,而且能协作一心,绝对是新军最好的兵源.....再加以训练,使用鸳鸯阵……”
吴承恩同情的看着戚继光,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注定是这个结局。
“行了行了。”秦中堂挥了挥手:“到了浙江后,我给你银子,你敢去募兵么?”
戚继光清醒过来,深吸了一口气,应声道:“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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