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廷议上,唯一被确定推举为“内阁大学士兼领军机处”的候选人掀了桌子走了,这个廷议还怎么继续?
首辅夏言无可奈何的宣布:“今日到此为止,三日后继续!”
廷议廷推这样的事情,一次没结果很正常,很多时候都要经过两次三次博弈,才能确定最终结果。
所以听到夏首辅的话,别人也并不感到奇怪,今天的会明显开不下去了,暂时休会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就是今天这休会情况有点特殊,除了秦德威之外,个个面色凝重。谁也想不到,开会居然开成了骑虎难下的情况。
若要追究其原因,两个阁老有点太没担当了,挑起了秦德威的怒火却又不敢灭火。
最有心事的大概就是陆炳陆指挥了,他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暗中运营政治,竟然搞出了这样的“危机”。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谋划不成还被人知道,那就是最失败的情况了。
就是故作轻松的秦德威,其实也是心事重重。
事态的发展不太受自己控制,谁知道最后是个什么结果,他也不能不在意。好在不管结果怎么坏,大概也坏不到自己头上。
回到家里,秦德威在外书房将吴承恩叫来并问道:“小说写的怎样了?两日内将现有稿件整理好!”
吴承恩应承下来,然后又见徐文长进来了。
原来徐文长还有些行李放在东城的宁绍会馆,要去一趟拿过来,以后长住秦府了。
秦德威奇道:“你去拿就是了,何必来请示我?”
徐文长赧然道:“在会馆欠了一两银钱。”
秦德威更纳闷了,“这种同乡会馆不是周济同乡人的地方么?还用给钱?金陵会馆从来没收过我的钱!”
徐文长不知道跟秦德威怎么解释,对秦德威这种有价值的人,同乡会馆当然是不要钱的。
但对于“没价值”的人,比如徐文长这样的秀才都没考中的白身,同乡会馆也不能任由打秋风啊。
秦德威很善解人意的挥了挥手:“欠了多少银钱,我都替你补上!”
宁绍会馆顾名思义就是宁波和绍兴的同乡会馆,这两地都是科举异常兴盛的地方,单独有会馆也不奇怪。
徐文长是绍兴府山阴人,到京城后投奔宁绍会馆也正常。但这次重新回到宁绍会馆,徐文长也没觉得有多亲切。
这里的同乡对待他的态度,还不及秦学士之万一,他徐文长宁可在秦府寄人篱下,也不想住在这同乡会馆了。
徐文长在会馆住的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后院柴房边上的小屋而已。但此刻屋门已经上锁了,徐文长进不去。
又在大堂找到会馆的吴管事,徐文长询问道:“在下今日就走了,烦请打开屋门取出行李。”
那吴管事抬起眼皮看了眼徐文长,“你还欠着一两五钱银子,先还了账再走。”
《剑来》
徐文长闻言质问道:“在下记得清楚,一共才一两,如何就是一两五钱了?”
他厚着脸皮,从秦府支取了一两银子,再多五钱就真没有了。
吴管事不耐烦的道:“这几日你的行李寄存在会馆里,岂能不收钱?再说你先前欠的账目,又岂能没有利息?总而言之,一两五钱不能少了!”
几天没见,一两竟然变成了一两五钱!徐文长大怒,骂道:“你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简直欺人太甚!”
吴管事也还嘴骂道:“你又是个什么狗东西!今日若不还清账目,别想走出会馆大门!”
徐文长也不傻,立刻报出来历:“我在武功胡同秦状元府客居!”
吴管事可能是不相信,只冷笑道:“秦府又如何?秦府就能为所欲为吗?”
话音未落,忽然从徐文长后面冲出一道人影,直接左右开弓打了吴管事两个耳光。
等徐文长看清楚,才发现这人是秦德威身边的长随之一马二。
马二对徐文长笑了笑说:“老爷不放心,又让我追着过来看看。”
徐文长顿时又被感动了,秦学士对自己真是比乡亲还亲!
立即又有几个仆役冲了上来,围住了马二和徐文长。
但马二毫不畏惧,对吴管事喝道:“我乃武功胡同秦状元府管事马二!”
会馆的吴管事连续倒退了几步,立刻意识到今天这耳光算是白挨了。
马二又喝道:“你这管事发什么愣?还不速速把徐先生的行李拿出来!”
吴管事心里一百个不服,会馆的脸面往哪里放?自己的脸面往哪里放?
而且此时,他也真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斟酌着说辞说:“姓马的你可以走,但姓徐的必须留下说清楚了!”
马二针锋相对的叫嚣道:“敢动徐先生一根汗毛,我家老爷就敢叫你会馆永久关门!”
吴管事只觉得蛋疼,又开始怀疑马二身份到底是真是假?
宁、绍这样的科举超级强府,住在会馆的官员也不少,吴管事立刻环顾四周,企图寻找路过的官员帮忙说项。
但不知为何,这些官员纷纷绕道而走,就算有人想过来,也被旁人拉走了。
而且本来大堂里还有几个喝茶的官员,此时也立刻起身消失了。
于是吴管事便明白,uu看书 www.uukanshu.com这个马二的身份估计是真的,不然能让这么多官员躲着?
马二得意洋洋,左顾右盼的说:“抱歉,秦府在你们这里,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正在此时,忽然有人大喝道:“何处大胆狂徒,敢来我宁绍会馆捣乱!”
吴管事抬眼看去,原来是最近寄居在会馆的一位官员,品级还不低,是正三品,但可惜是外地的。
不过在此时吴管事的眼里,不管是什么官,敢出头主持公道就是好官!
那官员大步走到马二面前,叱道:“不成器的东西!让秦德威来见我!”
马二本来没太把这官员当回事,但听到这句话,差点就骂出一句“傻叉”。
大白天喝了多少假酒,才敢这样对秦老爷如此不敬?
但好歹心细本能还在,又感到这官员眼熟,马二仔细打量了一番,惊叫道:“原来是何,何老爷!”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八年前南直隶提学官何鳌何大人,录取秦德威为秀才的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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