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登文给一脸大汗的章应贞倒了杯茶水:“县尊用茶。”
后者一把攥住吕登文的手,满脸带笑:“登文兄。”
这般热情让吕登文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鄙人也是刚刚到任,一时间忙的头昏眼花,竟然冷落了登文兄真真可恼,登文兄有经纬之才,却不愿入仕可真是太屈才了,不知道登文兄愿不愿意来县衙屈就啊。”
“不用了。”
吕登文摇摇头,笑的很纯粹:“其实,我现在挺好的。”
章应贞有些不可思议。
还有人不愿意做官?
“做官,太累了。”吕登文望向门外,说着章应贞听不懂的话:“掌柜的就很累。”
吴中县外的官道上,陈云甫的仪辂再次启程,匆匆的来匆匆的走,丝毫没有耽搁。
路上的时候邵柠还很好奇的问陈云甫为什么不多待两天,怎么说,也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三年。
“睹物思人、睹人忆故,还是不要过多影响他们的好。”
陈云甫倚在车辕的护栏上,看着天边那绝美的夕景:“当年我从吴中离开的时候,我的人生就变了,我不想再改变他们的人生,就让他们按照他们想要的去过吧。”
“其实,登文做老师就挺好的,他的性子太率真,不适合当官,而且过于醉心于旧学,时代是往前走的,他做官,未必是一件好事。”
“夫君,你说那年如果太宗没有来吴中找你,咱们现在过什么样的日子?”
陈云甫怔了一下,笑了起来。
“为夫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会很开心。”
陈景和扬起脑袋很是不解:“父亲现在难道不开心吗。”
“开心啊。”陈云甫揉了揉他的脑袋:“看着你和雅熙一天天长大,怎么会不开心呢。”
陈景和甩开陈云甫的手:“爹,我都大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摸我的头,弄得我总感觉像是个孩子。”
夫妻俩都愣住,随后大笑。
“对对对,景和大了,就快长成大丈夫了。”
“那景和啊,前几天你蓝伯父和我说,打算给你寻门亲事,既然你大了,那你说说你怎么想的。”
陈景和吓的原地一跳,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孩儿还小,定亲一事万万不可。”
邵柠也拉了陈云甫一把:“行了,景和贪玩,这事就别说那么早,让他再疯两年吧。”
“那雅熙呢。”
陈云甫扭头往车厢里看了一眼,小声和邵柠说道。
“我总感觉,雅熙似乎有意中人了。”
“胡说。”邵柠吓了一跳:“她才多大。”
“那天家里,她和几个丫头一起聊天来着。”
陈云甫倒是不甚在意的仰头,望向天边的晚霞:“孩子能开开心心的成长比什么都强,柠儿,他们的婚事,咱们这一辈人就不要插手了,让他们自己选吧。”
邵柠不可思议的捂住嘴。
自己家是什么家庭,孩子的婚姻大事同样是和政治牢牢捆绑在一起的,可现在陈云甫却说,让孩子们自己选?
“以前的我太执着了,执着于权力和功绩,现在,我想开了。”
陈云甫展颜一笑。
“前面二十年,我活的太沉重,以后,我打算活轻松点。”
“以后,景和想接班就让他接,他不想接的话,我也会把一切安排好。”
重重的拍了拍护栏,陈云甫的手紧握住辕木。
“江山和国家都是留给后人的,谁也带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