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央宫告辞离开后,燕先生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高院长的住处。
进门之后,被下人引领着到了后院,却见高院长和老张真人,还有长眉道人,三位老人家正在摆弄着什么。
燕先生到近前看才看出来,这三位老人家是在做小孩子的玩具。
不得不说,这三位老人家做出来的东西,着实令人眼花缭乱。
一种带木轮的小木马,坐在马背上,脚踩着马鞍似的东西往下发力,这小木马的轮子就能转动起来。
还有带彩绘的拨浪鼓,转一下,非但会响,还会换彩画。
此时此刻,那三位老人家,正在比着神雕的样子在做一辆马车。
猪形木车,别说,做的倒是栩栩如生。
神雕趴在一边看着,看起来连它都知道这木车是做给谁的,也知意义重大,所以趴在那一动不动的,做好它这模特的工作。
见燕先生来了,那三位老人家示意他自己找地方做,不用客气。
燕先生问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却被那三位老人家嫌弃了一顿。
说他除了会种菜之外,一无是处。
燕先生的表情是对对对,你们仨年纪大你们仨说了算。
高院长侧头看了燕先生一眼,一边在那木车上画下着,一边问:“是有什么事犹豫不决?”
燕先生摇头,往四周看了看,也没有外人,所以又叹了口气。
“今日我和陛下提起了徐绩的事,此人已有结党营私的苗头,所以我便向陛下谏言,晚决断不如早决断,若是拖的时间久了,那徐绩就可能成势。”
高院长听完后沉默了片刻,把手里的画笔放下。
他转身面对着燕先生说道:“徐绩有结党营私之嫌的事,你觉得,是只有你一个人和陛下提及了吗?”
燕先生道:“当然不只是我一人,御史台的大人们,似乎也和陛下提过几次了。”
高院长道:“所以,这代表着什么?”
燕先生一时之间到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问题,犹豫再三,试探着回答道:“代表着徐绩所作所为,已经到了几无避讳的地步?”
高院长摇头:“代表着什么很简单,就是你刚才所提到的御史台诸位大人们也曾谏言。”
燕先生没有理解。
高院长笑了笑说道:“御史台的大人们看出来了,所以向陛下参奏,你也看出来了,所以向陛下谏言,难道别人看不出?”
燕先生回答:“满朝文武,自然也都看着呢。”
高院长嗯了一声后继续说道:“既然满朝文武都看着呢,那你觉得这事最终会往什么方向发展?”
燕先生回答:“若陛下还是不闻不问,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向徐绩那边靠过去,到时候朝权就不是朝权,而是他徐绩的私权,现在就已有不少人,因自己投入徐绩门下而沾沾自喜,大吹大擂,亦有不少人,因为自己没有拜入徐绩门下而被排挤,所以心生不满。”
高院长道:“再往后呢?”
燕先生想了想后回答道:“再往后,徐绩就会权倾朝野,连个地方州府衙门的官员,也都是他的门生。”
高院长:“会不会,有人不为所动,不会因为徐绩位高权重就去巴结,不会与那些人同流合污?”
燕先生道:“自然会有,而且也不是少数,如今已有不少人在议论此事了。”
高院长道:“你还不明白?”
燕先生又怔了一下,心说我该明白些什么?
高院长毕竟是在楚国朝廷里做过高官之人,对于官场上的事,他的理解也要远比燕先生深一些。
他笑了笑道:“你这憨货,在四页书院的时候我便说你脑子轴,你从不肯承认。”
他仔细解释道:“真如你说的那样,陛下不闻不问,所以满朝文武趋炎附势者越来越多,这不是坏事,而那些不愿与之同流合污的人就会因此而被区分出来,这也不是坏事。”
高院长笑着问道:“陛下对你说,越晚越好?”
燕先生点头:“是,陛下确实是这么对我说的,我说越早越好,陛下说越晚越好。”
高院长道:“就是越晚越好。”
燕先生还想再问,高院长已经拿起画笔,继续去画那神雕模样的木车了。
老张真人看向燕先生笑道:“你恩师不愿意与你说的明白了,我这个倒是没那么多忌讳的老道人,倒是可以和你说的明白些。”
他看向燕先生道:“你劝陛下说越早越好,是不是觉得,这些人都该办了,要么驱离朝廷,要么抓了关起来。”
燕先生道:“难道这样想不对?”
老张真人摇头:“你是这样想的,作为臣子,你这么想当然是对的,可陛下不是这样想的,陛下不想把他们驱离,也不想把他们抓起来。”
老张真人笑了笑,也回头继续去画那木车的另外一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