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九龄道:“过来一个我拦住一个,让他买酒,他说不买,我就说不买不行,奉旨卖酒听过没有?”
李叱笑着摇头:“好大的出息。”
余九龄笑道:“当家的你知道,我向来就这么大出息......其实吧,我一开始是想在朝廷里开个青楼的,想了想,不大合适。”
李叱:“你特么也知道不大合适?”
余九龄道:“别的倒是不怕,就是那牌子不好写。”
他看向李叱:“奉旨卖酒还行,奉旨卖......那确实不大好,大大的不大好。”
李叱笑着给了余九龄一脚。
“当家的,你去歇会吧。”
余九龄道:“天一亮就是大战开始,你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明天是关键。”
李叱嗯了一声:“所以想喝点酒,不然心里有事睡不着。”
“睡吧。”
余九龄站在李叱身边,右手扶着腰畔的横刀:“我守着你。”
李叱醒来的时候,天还黑着,余九龄就一直守在他身边,他其实不能打,可是他就愿意守着。
余九龄总是想,如果自己这样的人一定要死的话,那么也一定是要为当家的而死。
可是啊......
他们这些人,都有着本该早死的命运,却被李叱一把拦了下来。
他们的命,李叱保了。
很活人争天下,跟死神争灵魂。
远处传来雍州军的号角声,这似乎是在告诉城墙上的守军,距离天亮已经没有多远了,距离生死决战也没有多远了。
东方的天空出现了一层淡淡的红,然后逐渐变成了金。
随着号角声越来越响,雍州军开始了冲锋,经过了昨天的挑土进攻,他们也应该都很清楚,上去的人,可能都没法活着回来了。
城墙上,李叱舒展了一下双臂,然后在余九龄肩膀上拍了拍:“下去保护你大哥。”
余九龄嗯了一声,没有争什么,转身就走了。
当雍州军开始靠近城墙之后,宁军的各种城防武器开始发威。
大的小的,密密麻麻。
这是一个惨烈的过程,又是一个麻木的过程。
倒在地上的人一批又一批,上去的人也是一批又一批。
随着坡道越来越高,尸体所占的比例,已经开始超过了沙袋。
这个距离,这个高度,宁军射杀起来就变得容易许多。
那些雍州军士兵又没有盾牌,往前跑的时候还能尽力的用沙袋挡住自己要害。
可是沙袋扔下的那一刻,就是他们毙命的那一刻。
到了下午的时候,坡道的高度,距离城墙顶端已经不足一丈了,大半丈而已。
这个距离,双方的士兵都能看清楚对面的人脸上是什么表情。
狰狞的,恐惧的,彼此都看的清清楚楚。
又半个多时辰之后,坡道距离城墙顶端已经不足四尺,这个高度,比寻常百姓家的院墙还要低一些。
对于这些正值壮年的汉子们,一个跳跃就能攀住。
可是宁军不给他们攀住的机会,那些长长的竹竿排上了用场。
两三长的竹竿疯狂的捅出去,雍州军的士兵一个一个的顺着坡道往下翻滚。
宁军士兵在之前就已经得到李叱的命令,弓箭手和抬着竹竿的人间隔站位。
此时弓箭的杀伤力,已经远不如连弩,这种死伤的速度,惨烈到无法形容出来,也麻木到无法形容出来。
一名宁军士兵手里的竹竿被敌人抓住,他死不松手,却一不小心被雍州军给拖拽了下去。
人翻落,便有无数的刀子劈砍下来。
可即便如此,没有一个宁军战兵感到害怕,没有一个人后退半步。
“是时候了,庄大哥!”
李叱朝着身后喊了一声。
庄无敌立刻回应,然后朝着坡道那边喊。
战马被拉上来,每一匹战马的两侧,都绑着长枪和横向固定好的长刀。
向前的是抢,横向的是刀。
战马被拉上来,在屁股上用刀子割一下,那马就嘶鸣着冲了下去。
顺着坡道往下跑的马,冲出去多远的路,就有多少雍州军士兵被撞翻,甚至撞死。
“继续!”
李叱的喊声中,已经有几分沙哑。
一匹又一匹战马被驱赶着冲下坡道,雍州军士兵被撞的乱七八糟。
尤其是横着固定好的长刀,切死了不少敌人。
越来越多的马往下冲,有的没跑出去多远就被敌人的长矛戳死,然后乱刀剁下去。
有的能一口气冲到山坡下边,吓坏了的人纷纷避让。
前前后后,一共有近三百匹战马冲了下去,它们......也是宁军征战四方的功臣。
可就是这三百匹战马,把雍州军的攻势,硬生生给压了回去。
马的命是命,人的命也是命。
可谁叫......这是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