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不能,现在砍树犯法嘞,我上次回老家还是前年,回去的时候那颗老槐树就不见了,连树根都没有了。”
老人捧着酒瓶继续回忆道:“我跟村里留守的一些人也问了问,说来也是蹊跷,他们给出的回答都是老槐树突然消失了,头一天还在,过了一晚就没了,有人说,这树不是凡树,是山里面土地老爷拿来镇风水的,土地老爷右迁了,树也就一并带走了。”
“爹,老吴头告诉你的吧?他每天就逮着土地山神在嘴里嚼不烂,有点风吹草动就说是土地老爷显灵,他的话你也信?”年轻人对他的说法明显不太赞同。
老人瞪了过去,喝道:“那你说是咋样嘛!”
年轻人讪讪的缩在一旁,碰上苏棠雪投来好奇的目光,才红着脸说道:“村里的先生说过,这颗老槐树本来就不是什么姻缘树,而是山里面鬼王给自己聘妻用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棠雪倒吸一口凉气,想到自己拽下的木牌,上面刻着自己从未见过的文字,不禁更是信了他的说法。
转头看向苏誉,苏誉饶有兴致的问道:“那先生叫什么,现在还在村里么?”
老人把话茬接过说道:“先生具体叫什么不太清楚,只知道村里人都叫他老瞎子,几十年前逃饥荒过来的,落了脚就一直没走,平日里也有些外乡人去找他算卦批八字,以这为营生在村里也有了房有了地,算是扎根了。”
“小伙子,愿虽然还不上了,在车上碰到也算是缘分,到了地方不嫌弃的话就跟我爷俩回趟家,招待招待你们小两口。”老人不假思索的说道。
“大爷,您误会了,我们不是。”苏棠雪两颊绯红。
“好。”苏誉出声打断了她。
苏棠雪气鼓鼓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认命般将头抵在座位上,反正好听的不好听的都让他说了,黑的白的也是他说了算。
火车继续行驶了几个小时,也终于缓缓停靠在了站台边。
苏棠雪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身上盖着苏誉的外套,苏誉此时正与老人热络的交谈着。
几人迎着朝阳下了车,小站不大,整个站台上的人也寥寥无几。
清冷的晨风卷起站台上的浮雪,簌簌有声。
东北的冬日就是如此,苍茫之下,萧然,凄凉。
老人与他的小儿子走在前面,步履匆匆,归家之心似箭。
出站口聚着一小撮人,端着相框翘首。
几人行至不远处,一队武警官兵拉着纵队迈着正步,庄严,肃穆,后方跟着身着黑衣年龄各异的人群。
“爹,这是啥情况?”年轻人小声询问道。
老人摇摇头,甭说是村里,就是城里他也没见过这阵仗,没敢再加快步伐,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队伍终于来到了出口,一时间哭喊声震天。
接站的人群中站出一名老妇人,颤抖着双手接过两个精致的骨灰盒。
“妈?”年轻人惊呼道,“爹,那是我妈!”
“今,送英雄李广治,李言顺父子回家!”一声嘹亮的吼声响彻车站。
“今,送英雄李广治,李言顺父子回家!”队伍齐声呐喊,声震九天。
老人佝偻着身子,透过眼前的风雪,终于看清了他们端着的相框里头是啥。
年轻人背着的包悄然滑落,老人的手也像担不起包裹的重量。
苏誉踏步上前,稳稳的将两个包裹接住。
父子俩的背影逐渐淡去。
“叮。”
苏棠雪的手机响起,是新闻推送。
“可惜!可敬!余城一居民楼昨夜突发火灾,外来务工人员李广治,李言顺父子二人多次往返楼内救出居民29人,最终因吸入过量有毒气体晕倒在楼梯间,不治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