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家常,迅速拉近了舅甥间的距离。
朱昀低声问道:“舅舅,边军有十万,就是死伤了一些,也有八九万之众。为何接连打败仗?”
一说起战事,袁清就笑不出来了,长叹一声,声音里满是苦涩:“这里没有外人,我不妨和殿下说些掏心窝的话。边军论战力,不及鞑靼柔然的精兵。以前能守得住,是因为鞑靼柔然争斗不休,便是出兵,也不敢倾巢而出。最多出动一半的兵力。这一回,却是两族结盟,大军一起出动,再加上其他部落一同出兵,总兵力约有十万之数。要是正面对上,边军确实难以抵挡。”
“一开始接连失了三座边城,边军死伤颇重,士气低落。后来,我下了军令,命所有人固守城门不出,才勉强稳住了战局。”
“柔然人最是凶残,将掳走的妇孺百姓驱赶至城门外,当着守城将士的面虐杀无辜百姓。如此一来,边军更是士气消沉。”
这些细节,战报上一带而过。此时听袁清细说,朱昀心里涌起强烈的愤怒,咬牙怒道:“这些柔然人,真是该杀!”
袁清苦笑一声,继续说道:“鞑靼人见这一招奏效,便有学有样,驱赶百姓攻城。将士们要守城,不得不对百姓射箭。每次退兵,城门外都是累累尸骨,血流成河啊!”
“殿下,我现在最怕的,不是守不住城门,而是军心哗变。”
朱昀陡然一惊,抬头看向袁清。
袁清满面忧色,叹息连连:“这几日,鞑靼人接连攻城。殿下不妨亲自看一看,就知道了。”
……
三日后,太子殿下亲眼目睹了一场攻城战。
坚固的城门外,精壮凶狠的关外联盟骑兵旌旗招展,不时发出各种呼喊怒骂声。
在城下骂战的,竟然还有十余个大齐百姓。这些百姓都是男子,声音响亮,以边军们熟悉的方言谩骂不休,污言秽语不绝。
有一两个不肯张口的,身后鞑靼人猛然挥舞长刀,顿时惨死刀下,血光一片。
骂了小半个时辰,开始攻城了。数百个衣衫褴褛的百姓,被身后雪亮的长刀逼着向前。一阵阵惨呼痛哭声,要么是女子,要么是老人,还有不满八九岁的孩童。
这些老弱妇孺,被骑兵们驱赶到城门下,或死在守城将士的弓箭下,或在身后长刀下丧命。最惨的一个,是一个怀着身孕的女子,被几匹马生生踩踏而死。那凄惨可怕的情景,简直不忍目睹。
还有一个六七岁的男童,被一刀砍成了血人,稚嫩凄厉地哀嚎惨呼了许久才死去。
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朱昀看着这人间惨剧,热血沸腾,怒不可遏。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袁清见多了这样的场面,勉强还撑得住。何将军拧紧眉头,面色极为难看,眼泪闪着腾腾杀气。
至于赵王世子等人,早已全身簌簌发抖,胃中翻腾作呕。不知是谁,第一个转头,哇啦一声吐了起来。顿时作呕声一片。
朱昀胃中也在翻腾。
他闭上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将心头叫嚣的怒焰按耐下去,对袁清说道:“袁将军,下军令命守城的将士击退来敌。”